02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从温暖如春的京城,回到了寒风凛冽的塞北。
这里是我和谢怀意曾经的家,也是我第一次遇见谢怀意的地方。
那夜,平静的村庄无比的嘈杂,官兵举着火把闯进每一户人家搜查,就连住在村尾,鲜少与人走动的我都不例外。
官兵推门而入时,我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因为我的腰后正抵着一把尖刀。
好在,官兵们看我一介孤女,也没多为难,检查完不大的屋子便离开,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找了一晚上的人就躲在我的被窝。
等官兵走远,我身后的人还是没有动静,我抖着声音小声问:大、大侠,他们走了,可、可以放过我了吗?
回应我的只有急促灼热的呼吸。
我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发现劫持我的男人满身血腥之气,早已晕了过去。
他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冷汗顺着发烧滑进脖颈的衣领,看的我不由自主的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我赶紧用手扇扇风赶走浮上面颊的热气,准备去找已经离开的官兵把这个危险的男人带走,却在出门时,听到了男人一句无意识的低吟。
娘,好疼……我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心软了。
收回已经踏出门的脚,转身去后院打了桶水,给昏迷的男人擦拭起来。
男人一连昏了三天也没醒,我也不敢给他请大夫,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跑到了隔壁镇上,谎称自己的丈夫发了高热,抓了副药回来。
拿到药后我松了口气,以为男人终于有救,可我没想到难关还在后面。
药喂不进去。
兴许是身上的伤太疼,男人咬死了牙关,我拿着药碗在床边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的,我想起了在镇上赶集时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话本,讲的是江湖少侠受伤被美人所救,美人见他昏睡不醒就将药含入口中,俯身喂药。
当时听的面红心跳,怎么着也想不到,我居然也会遇见相同的境地。
我深吸一口气,含了口药,闭着眼将唇印在男人的唇上。
男人的唇很热,烫的我有些心颤,不敢久留。
我用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将药渡了过去,睁开眼时正好对上男人惊怒的眸子。
我吓了一大跳,猛地向后退去,手中的药也没拿稳,撒了男人一身。
男人被温热的药烫了一个激灵,坐起身皱着眉头掀开身上湿淋淋的被子。
他不掀还好,一掀他登时愣在了原处,随即面颊耳朵甚至连白皙的胸膛都红成了一片。
因为被子下的他,未着寸缕。
我怕他误会我占他便宜,连忙解释:你的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只能脱了,我家没男人的衣服就没给你穿,刚刚我也不是亲你,而是为了给你喂药……我越说声音越小,话里话外都透漏出几分心虚,大抵是因为我的目的的确有几分不纯。
男人没说话,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趁机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可出去后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自幼父母双亡,孤身长大,和村子里的人也不亲近,连一个朋友都没。
想了半天,我转身进了厨房,下了一碗面,端给了屋里的男人。
他还在床上坐着,想来是没找到可以穿的衣服。
我怕官兵带着狗来寻人,于是把他原来的衣服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把面放在桌子上,从柜子里掏出了我的衣裙递给男人:大、大侠,要不你先穿我的……男人好看的眼睛顿时瞪向了我,我别过脸去,隐忍住笑意:大侠,总不能光着身子吃饭吧……男人的面色青白交加,看的出他内心十分挣扎,过了许久,或许是腹中的饥火战胜了理智,他居然同意了我这个十分不靠谱的提议。
我比村子里其他的女儿家要高上一些,但怎么着也比不过一个男人,所以他根本穿不上我的衣服,只能把裙子围在腰间,裸着上半身,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低着头把面递给他:大侠,吃面。
男人接过面,顿了一下,有些冷淡的道:想笑就笑。
我没忍住,一下子喷笑出声,把男人笑的又羞又怒,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我怕他被我再气的昏过去,赶紧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大侠吧?
男人再一次沉默了,我看得出他不想说,也没勉强,把筷子塞进了他的手中,轻笑着说:快吃吧,一会儿面该坨了。
看着碗里香气四溢的面,男人抿了抿唇,低声开口:……我叫谢怀意。
说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登时,他的表情变了。
……好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