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陆也抛下我跑了。
只因他白月光的狗误食了老鼠药。
那晚，他彻夜未归，次日清早我收到一条挑衅短信。
“孟医生，听说你是心理医生，可你好像不太了解你男友呢，你们很久没做了吧，昨晚也哥要了我十次，他真的好猛男。”
陆也确实是个猛男，毕竟四年前他躁狂症发作起来时三个人都摁不住。
……
“南夕，我有急事出去一趟，这里你先应付下。”
陆也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留下这句话就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我看着他一路小跑的背影，原本欣喜的情绪也慢慢归于平静。
陆也不知道，他刚刚接电话时我就站在他身后。
我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女孩的抽泣声。
“也哥，怎么办，我刚刚带球球出去玩，它不小心吃了老鼠药，现在口吐白沫，我好害怕。”
陆也几乎没有犹豫，立马柔声道。
“早早别怕，先把球球送到宠物医院，我现在过去。”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陆也会因为一条狗在订婚宴上扔下我跑了。
陆也走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爸妈脸色铁青，眼里带着不满，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陆也的父母也有些尴尬，连忙开口道。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毛毛躁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成这样。”
“哎哟，那肯定是要紧事要不然小也不会现在走。”
陆也妈妈笑着过来拉我。
“南夕，别生气，阿姨一会好好教训他，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以你为主。”
我不着痕迹躲开，淡淡回道。
“既然陆也走了，那这个订婚宴也没必要继续了，我和我爸妈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带着爸妈往外走。
视线扫过一旁的订婚书时莫名觉得有些讽刺。
这场订婚宴我花了多少心思，陆也比谁都清楚。
大到流程小到挂件几乎都是我一个人设计的。
现在这场订婚宴的主角也是我一个人，真是可笑。
爸妈走后，我用手机调出陆也的行车记录仪。
他上车后第一时间给姜早早打去了电话。
路程二十分钟，电话就打了二十分钟。
通话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姜早早小声啜泣，陆也说些安慰的话。
我和陆也第一次遇见姜早早是在两年前。
那时的她刚踏入大学的校门。
两年前我和陆也刚从电影院出来，恰好看见一个男生手捧鲜花深情告白。
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在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陆也加入其中，笑着起哄。
我却注意到姜早早下意识后退半步，双手交叉抱胸。
眼看起哄声越来越多，姜早早紧抿双唇，眼底也隐隐泛起水光。
很明显，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很抗拒。
但或许是碍于周围人的起哄，以及性格原因，她迟迟说不出拒绝的话，因此感到无助。
我再次看向陆也时，他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去，反倒是阴沉地看着那个男生，当时我没多想，轻声道。
“这个女孩不愿意。”
我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挤过人群上前一把拉过姜早早紧紧护在身后。
他双眸微眯，声音很冷。
“不好意思兄弟，她有男朋友了。”
陆也的出现让姜早早愣了片刻，她原本泛红的眼眶更是蓄满了泪水。
“你……”
人群散去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姜早早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后又垂下了头。
那时我隐约察觉到不对，但没有在意，更没想到后来他们还会有交集。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姜早早和陆也早就认识。
陆也情窦初开时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早早。
只是他患病后，怕伤害姜早早所以才强迫自己离开了。
陆也脸颊快速红肿起来，眼角的泪也顺势而下。
我双手握拳，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相处这么多年，我孟南夕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从来不会为不值得人和事浪费时间，你想看我为你死去活来，抱歉，我做不到。”
“陆也，爱一个人的表现不是发疯，你扪心自问这四年我对你不好吗？生活上我照顾你，事业上我扶持你，你说想开游戏公司，我用我的人脉资源给你铺路。”
“我一个不婚主义却答应了你的求婚，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你怪我当时不同意你养狗，可是你忘了我对狗毛严重过敏。”
我和陆也在一起半年时，有个抱狗的路人不小心撞到了我。
因为吸入狗毛导致我呼吸困难，险些窒息。
那时陆也坐在我病床边掉眼泪。
“南夕，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狗接近你。”
这些事，他早就忘了。
陆也楞了好久，再回过神时眼底满是自责，他抬手给了自己几个巴掌。
一米八几的男人瞬间弯下了腰。
他放软了态度，可怜兮兮的拉住我衣角。
“南夕，给我一次机会吧，算我求你。”
我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掰开他的手。
“别纠缠了陆也，好聚好散吧。”
他身体卸力缓缓蹲在地上蜷缩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悲伤。
陆也哭了好一会，再抬头时双眼红肿，这次他没再说什么，拉着行李往外走。
关门时我没忍住提醒道。
“抽空再做下心理评估吧。”
陆也脚步顿了顿，他回头和我对视半响突然跪在我脚边哀求道。
“南夕，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我拽开他的手，冷冷道。
“不行。”
或许是我接连的拒绝让他没了面子。
陆也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声音高亢而尖锐。
“孟南夕，你会后悔的。”
很快我就懂了陆也的后悔指什么。
三天后，我突然被骂上了热搜。
起因是一条爆料内容。
标题名是：某心理医生不顾职业道德与患者恋爱
爆料人是姜早早，但文章中所提到的细节只有我和陆也知道。
第二篇文章姜早早曝光了我的名字以及我所在的机构名。
这篇文章中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受害者，而我是利用职业诱导陆也恋爱的坏人。
为了引起舆论，她虚构了不少事件。
不少不明事实的网友在她的煽动下对我进行辱骂。
我的社交平台信息也被曝光，电话也被人打爆。
也有不少“热心网友”把辱骂的电话打到机构，甚至还有同城的网友到机构门口堵我。
我第一时间保留下了所有证据，报了警。
事件发酵的第三天，评论区突然有几个自称找我咨询过的来访者评论道。
“我以前找这个医生咨询过，我把经历讲给她听，她说我这么矫情怎么不去死。”
“我也找她看过，当时她故意激怒我就是为了让我住院骗钱。”
“受害者+1，我比你们都惨一点，我小时候被人猥亵过，因为相信她才对她敞开心扉，但是她把我的经历当成笑话一样发到了朋友圈，因为这件事，我手腕上多了一道疤。”
这三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接待过她们其中任何一位。
我收集了证据一并提交给了警方。
但他们这些评论还是引起了公愤，评论区清一色统一意见。
“这种人就该被吊销心理咨询师证。”
我在客厅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嘈杂声归于平静，陆也还是没有回来。
甚至连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
或许，那条狗真的病的很重吧。
只是天色暗了，我该休息了。
次日我醒来时陆也依旧毫无音讯。
这次我没再犹豫，开始整理我们的合照。
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是我们亲自挑选的相框。
就连摆放的位置陆也更是调整过几十次。
墙上的照片拆下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费劲，刚开始拆的时候确实有些吃力。
但撬动之后很容易就拆掉了，拿下来后墙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难以接受。
我把这些照片挨个放进纸箱。
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张照片时有些恍惚。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陆也的场景。
那时，陆也刚满十七岁。
他父母带着他过来时，我以为只是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罢了。
直到得知他三天三夜没睡觉后，我才开始重视。
陆也的评估结果很不好，他患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以及躁狂症。
在此之前已经看过很多个心理医生，只是结果都不太好。
刚开始的几个月他防备心很重，不愿意对我多说什么。
我花了很多心思，才让他渐渐对我敞开心扉。
导致陆也患病的原因是他妹妹的死亡。
高中时陆也桀骜不驯，经常和人互殴，因此没少得罪人。
高二那年，他带妹妹出去玩被人堵到了烂尾楼。
几个人死死摁住他，为了报复当面调戏他妹妹。
陆也的妹妹慌乱中失足坠楼身亡。
这件事给陆也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把妹妹的死归结到自己的无能。
从那过后他本就暴躁的脾气更加失控，情绪也极其不稳定。
经过一年的治疗后，陆也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与此同时我发现他对我越来越依赖。
甚至有几个对视的瞬间，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爱意。
为了避免更糟糕的情况出现，我给他换了心理医生。
和想象中一样他表现的十分抗拒。
他疯了一样在治疗室发脾气，摔东西，甚至出现了伤人的情况。
我赶过去时，三个成年男性都摁不住他，他手里拿着一个折叠刀防备地怒视前方。
直到我的出现，他紧绷的神情才缓缓放松。
陆也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般不敢直视我，他耷拉着脑袋，眼眶泛红。
“孟医生，连你也放弃我了吗？”
因为这件事，陆也焦虑的症状更严重了。
后来经过开会讨论，最终还是决定由我继续治疗陆也。
两年后，陆也的情况彻底稳定。
最后一次治疗后，他抱着鲜花在楼下等了我很久。
我下班后，他小心翼翼把我递给我，神情认真又忐忑。
“孟南夕，我喜欢你。”
我眉头轻皱，正要张开却被他打断。
“我现在很清醒也很理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治疗了我，也不是把情感寄托到了你身上，我只是单纯喜欢你这个人，我懂你们的职业伦理，你也不用着急拒绝我，我只希望三年后，你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在这期间我不会打扰你。”
见我没回答，陆也清透的眸子覆上一层郁色，委委屈屈地开口道。
“可以吗？”
或许是心软，我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花。
陆也的嘴角止不住的上勾，那时我才发现，他笑起来嘴角还有两颗小虎牙。
倒是添了几分少年气。
这件事连带着陆也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
我从业心理学很多年，遇见过很多移情的患者。
大部分患者在经过处理后都能引向正常咨询关系上。
那时我以为陆也对我的情感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直到三年后，他再次手捧鲜花出现在我面前。
他脸上的稚气褪去，眼底的爱意却如同三年前一样，甚至更加浓烈。
他一次次对我表达心意，细心的照顾我所有情绪。
在追求我的过程中进退有度。
他耐心地和我培养感情，我所提出的顾虑都被他轻松消除。
我很清楚我和陆也能有结局的几率很小。
但我还是沉沦在了少年的热情和真诚里。
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所以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这世间有太多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也是其中一个。
在陆也第99次向我告白时，我答应了。
那晚我们在海边相拥，身后是绚丽夺目的烟花。
他眼角挂着泪，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孟南夕，这个画面我想了三年，今天终于实现了。”
陆也这才看向我，他身形晃了晃，不可置信的开口道。
“你干什么？就因为我昨天有事走了，你就要跟我分手？”
看来他还不知道姜早早干了什么。
陆也眉头紧皱。
“就因为这点事，你至于吗？昨天我真的有急事，浩子出车祸了我能不去吗？你要是不信就打电话问问。”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
连人证都找好了。
陆也理直气壮地对我吼，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恰好是这一个动作露出了脖颈处的红痕。
我把他拉倒镜子面前，用力扯开他领口，冷声道。
“脖子上的红斑是蚊子咬的吗？”
陆也脸色微变，下意识去挡，他支支吾吾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昨天不小心磕的。”
我拿出姜早早发来的合照冲他摇了摇手机。
“继续编。”
陆也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他不停地吞咽口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忽然，他视线停在空荡荡的墙面上，眼眶开始泛红。
“孟南夕，你早就想好和我分手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从你出轨的那刻起就应该清楚这个结果。”
陆也突然上前用力握住我肩膀，他声音带着哭腔。
“我错了，我跟你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可以吗？我马上和她断联系，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南夕，我有多爱你，你应该知道的。”
“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的，我之前不是捡了条狗吗？我想带回家但是你不同意，我也不能就这样扔了啊，然后姜早早刚好路过，我们就聊了几句，她把球球收养了，我偶尔过去看看球球，之前我带它检查过，它是早产狗狗体质差，所以昨天得知它误食老鼠药后我一时紧张才过去了，后来姜早早非要喝酒，我是喝多了才会跟她发生关系。”
“我虽然身体出轨了，但是我精神没有啊，我爱的只有你。”
一时间，我被陆也逆天的发言震惊到了。
直到他不停晃动我肩膀我才回过神。
我挣脱开他的双手，向后退了几步，冷静回道。
“第一，我所说的分手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第二，你们的故事我不感兴趣，至于你们未来的关系也与我无关。”
“第三，男人在彻底喝多后是没办法正常勃起的，更别说发生关系了，别把我当傻子。”
我顿了顿，进书房拿了一个u盘出来。
“第四，你名下的房车首付是我出的，还有你去年向我借的十万创业资金麻烦一起还了，u盘里是所有证据以及法律依据，半个月内如果我没有收到，我会向法院起诉你。”
陆也眸光微暗，他喉结滑动了下，慢慢地垂下头，自嘲般说道。
“孟南夕，只是一晚上你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把u盘优盘塞进他口袋，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当然。”
他拳头紧握，猛地砸到墙上，鲜血染红了墙面，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般重复着砸墙的动作。
直到地面上形成了一滩血迹，他才停下手。
他双眸赤红地看着我，拔高了声音。
“冷静，你永远都这么冷静，我们都要分手了你还是这样，孟南夕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你的情绪永远不会为我产生波动！”
我视线落在陆也颤抖不止的双手时顿了顿。
以多年的经验来看，陆也的躁狂症已经有了复发的表现。
我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递给他。
“自己处理下吧。”
陆也猛地打掉了医药箱，他眉头上扬，嘴角微颤。
“说话啊，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我们分手在你眼里就像扔垃圾一样无所谓！”
“墙上的照片你说扔就扔，只是一晚上而已你就下定了决心跟我分手，甚至还做了万全的准备，你总是这样，你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我是出轨了，可是难道你没错吗？当初如果你同意收养那只狗还会有现在这些事吗？”
心头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我抬手扇了陆也一巴掌，厉声道。
“冷静了吗？”
我们在一起的这四年，他对我的爱日渐递增。
或许是因为职业，我对情感的变化会更敏锐。
第一次察觉到他的变化是在半年前。
原因很简单，陆也换了手机密码。
之后，他开始早出晚归，忽略我的感受，手机几乎不离身。
我说的话他不再放到心上，甚至对我产生厌烦。
——嗡嗡
震动声把我思绪拉回。
我打开手机，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个白色小狗。
昵称：早早要早睡
我点开姜早早的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前段时间，陆也给我发过这条狗的照片，他在垃圾桶捡到了这条狗。
他问我能不能带回来养，但被我拒绝了。
陆也发了一串省略号，再也没提过养狗这件事。
我没解释什么，因为他已经忘了我对狗毛严重过敏。
同意好友申请后，那边很快发过来一段话。
“孟医生，听说你是心理医生，可你好像不太了解你男友呢，你们很久没做了吧，昨晚也哥要了我十次，他真的好猛男。”
我指尖微颤，当猜想彻底被证实后，心底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见我没回，姜早早又发来了三张照片。
一张没穿衣服的亲密照，一张她脖颈上布满吻痕的，还有一张是陆也给她捏腿的。
“如果当年我们没分开，你以为站在他身边的人还会是你吗？”
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个说法，姜早早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她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钻戒。
“孟医生，这个钻戒眼熟吗？当时我只是随口说了句喜欢，他就送给了我。”
我视线落在这张图片上愣了神。
去买钻戒时这款是我一眼相中的，当时陆也就交了订金。
后来他去取时回来跟我说路上丢了。
那时我看出他脸上的愧疚，我以为那是他弄丢戒指的愧疚，如今看来倒是在因为出轨而愧疚。
姜早早还在不断发来消息。
“一个人的订婚宴怎么样，别有滋味吧。”
“这么重要的时刻，陆也还是为了我抛弃你，哦不对，或者说是为了我们养的狗。”
“孟医生，你看，你在他心里还没有我养的狗重要哈哈。”
我平复好心情，缓缓回道。
“人越缺什么缺想炫耀什么，说实话我很同情你。”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向我证明陆也爱的人是你，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是不舍得让她陷入小三的处境不是吗？”
“从陆也决定出轨那刻起他在我眼里就是一摊垃圾，所以你没必要花时间跟我争个高低，我并不在意垃圾最终的去处。”
“哦对了，你戴的这枚钻戒打光从下往上看正好有三个字母，mnx。”
这个我倒是没骗她，当时之所以等了很久就是为了这个小设计。
姜早早的对话框一直显示输入中，但我再也没收到回复了。
陆也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西装。
一进门，他不自觉抬起手，掩着嘴轻咳了一声，眼珠快速转动，但始终不敢看向我。
不等他开口，我率先把整理好的行李推向他。
“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