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因……

我思念了整整五年的人，此刻正躺在了解剖台上。

孟祯……死了。

第十章

我曾以为，我和孟祯只是暂时分别，等他日便可重逢。

却没想，那一别竟是永别。

我死死盯着孟祯的脸，伸手颤颤想去触碰，只觉灰白面容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我本以为我会痛苦、会绝望、会呐喊咆哮，但我没有，心脏剧烈的疼痛之后，突然恢复了平静，迫使我去接受眼前的事实。

解剖室的门被两人推开，两名缉毒大队的警员走了进来。

我循声看去，一瞬愣住。

“宋河？”

他是孟祯曾经关系最好的室友，也是在孟祯离开后，劝我别再想他的人。

时间流转，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地竟好像就在昨日。

“沈同学……沈医生，好久不见。”宋河向我伸出手。

我摘下手套和他握手，嗓音干哑：“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我发现了他左臂袖口内空荡荡，心猛地一颤。

我们沉默着彼此对视良久。

宋河看向解剖台，眼圈泛红，迟疑许久才将话从喉间挤出。

“节哀……”

话落，我鼻尖猛地酸涩，口罩下的唇张了又张，声音嘶哑：“真的是……”

宋河沉重点头。

五年来我内心的不确定都在这一刻得到证实。

我死死咬着唇，用力吸鼻，不让眼泪落下。

可我所有的肌肉都在颤栗，心脏像被刀子捅进，锋利的锐痛贯穿全身。

“怎么会？”

宋河还想说什么，师兄已经和另一位警察交接了报告走来。

他沉声道：“死者姓名孟祯，是北城缉毒支队派遣去犯罪集团的卧底警察，年龄二十九岁，身高187左右，死亡时间72小时，致命伤是头骨一处钝击凹陷……”

孟祯的眼。

他明明心都快碎了，却还是毫不在意啐她：“滚！”

沈如宁离开了，但孟祯知道，伤了她。

后来他去厕所给孟棠打了电话，让她照顾一下沈如宁，是他对不起她。

那晚沈如宁给他打了电话，孟祯在电话那头忍着泪。

但事态紧急，他匆匆挂断了电话，没有听见沈如宁祝他平安的话。

这一别，就是五年。

在加入集团前，孟祯拜托缉毒大队队长郑粤，每年过年的时候，他想给沈如宁发一封祝福的邮件。

如果他还平安，就发。

如若出了意外，就断了吧。

“阿宁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去做了什么。”

后来孟祯加入了集团，从底层做起，为了得到上头毒枭的信任，他一直都扮演着十恶不赦的毒贩子形象。

放火、进货、杀人……什么都做。

在逐渐得到信任后，毒枭拍着他肩膀说：“你小子，就是天生干这行的料子。”

孟祯吃了很多苦，却不曾有怨言，他暗中向军方传递情报，里应外合摧毁窝点。

那枚沈如宁亲手做的戒指，被他藏在了衣服里。

每每和上头接应时，对方会告诉他想知道的答案：“她很好，她们都好。”

别的他一概不敢多问，生怕出什么意外。

但他想，阿宁一定是一名很优秀的法医了吧？

第二十五章 孟祯番外（完）

在集团卧底的第五年，孟祯进货时出了意外。

在暗中来云城医院治疗时，他意外发现了沈如宁在这里实习。

可他不敢多逗留，仅一天，就带着人匆匆回了集团。

五年来的那些苦，一瞬都得到了慰藉。

孟祯祈祷着，快了，等计划完全结束，他就能回来了。

可老天爷很喜欢和他开玩笑。

随着军方又一次对集团展开围剿追捕，毒枭怀疑出了卧底，于是外来的孟祯成为了
个小角落里，看见了我的身影。

没想到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都能在人群中找到我……

而照片下有一句话，令我泪目。

“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内，传出难以压抑的痛哭。

孟桢。

我不想要视频，我只想你能回到我身边。

……

靠着孟桢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情报，那大型跨国贩毒集团很快被中越缉毒大队一网打尽。

但有几名漏网之鱼趁乱逃走了，如今正全网通缉中。

这日阴云散去，阳光正好，郑粤带着孟桢的骨灰和一面一等功的锦旗来了。

“沈医生，这是孟桢烈士的骨灰。”

我怔怔接过。

那样高大的男人，最后就被装在了这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

孟桢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九岁。

我忍不住发抖，心底的疼痛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孟棠扶住我的肩膀，我扬起头，感受到眼泪灌进喉咙里的咸涩感，逐渐说不出话来。

我跟着大队里的人去了埋葬孟桢父母的烈士陵园。

孟家的合葬墓旁，多了一个无名的墓碑。

因着他还有妹妹，还有我……

我蹲下描摹着孟桢的墓碑，额头抵在上面，周围的所有人都站立着祭奠。

1999年，警号072635封存。

2019年，警号072635启用。

2024年，警号072635永久封存。

……

第十六章

从孟桢下葬后，我开始频繁失眠。

有时候坐在床上，一坐就是一整夜，极度困倦时，需要靠着安眠药入睡。

可我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孟桢惨死的画面。

那些场景如梦魇般缠绕着我，仿佛令我感同身受一样。

我只觉难以呼吸，不断拼命拍着胸脯，竭力大口喘息。<
警校的公告栏上看见了他。

——孟祯因频繁旷课，打架斗殴，偷窃等，被被全校通报批评，并开除学籍的告示。

我错愕地扫过消息，心脏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每根神经都在颤栗。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怎会这么陌生？

耳畔嘈杂的讨论声将我淹没，众人似乎都在见证这位天之骄子的堕落。

我慌张登录手机账号，顺着地址，我闯进一个狼藉的酒吧。

孟祯和几位凶神恶煞的男人坐在一群腰身玲珑的女人中，他风流桀骜，没了那光风霁月的模样。

包厢内烟酒满地，暧昧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音乐，鼻尖满是难闻的味道。

“孟祯……你在做什么？你这一个月就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孟祯神情微僵，转瞬就带上了厌烦和疏离：“你来做什么？”

见状，我的心头像被重拳砸穿，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冲上前想将他拉走，他却用力甩开我的手。

我倒在地上，裸露的肌肤被酒瓶碎渣刺穿，鲜血流下。

男人们对视一眼，纷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哟，孟祯这是你小女友啊？模样瞧着不错呀，让她陪哥几个一起玩玩儿啊。”

孟祯大步上前将我拽起，手腕被勒得生疼，我挣扎着，却看见孟祯没有任何心疼的模样。

“虎哥，我已经和这女人分手了，她就一书呆子，无趣得很，留她在这儿只会扫了你们的兴致。”

顿了顿，他又冷漠看向我，语气不耐：“你还不快滚？别在这儿纠缠不休。”

铺天盖地的痛将我席卷，我肩膀抖动，怔怔看着他。

包厢的灯光太晃眼，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孟祯！你和我回去，你答应过阿姨……”

“啪——”

孟祯一巴掌甩我脸上，我的耳畔骤然嗡鸣作响，理智被尽数击溃。

“滚！”

第七章

怔
>
车到站后，我去祭奠了故人。

我告诉他们：“我在好好活着，替你们多看看风景，等来日见面了，我好讲给你们听。”

我烧了不少纸钱。

但在离开时，我接到了姥姥的电话。

一接通，就听见了隔壁邻居火急火燎的哭声。

“阿宁啊，快回来，你姥姥没了！”

砰——

手机掉在地上，我的耳畔只剩下邻居的哭声。

“今早都还好好的，我刚刚来找你家老太太聊聊天，她就躺在摇椅上走了……”

“不可能！”

我抖着手捡起手机，踉踉跄跄跑出了陵园。

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在替我悲鸣，心脏的钝痛传到四肢百骸。

我打了车，催着司机赶紧回老街。

“有什么很急的事情吗？”

我攥紧手机，将额头抵在屏幕上哽声道：“我姥姥……姥姥在等着我回家……”

姥姥您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平日里打车只要半个小时，此刻我却觉得度秒如年。

推开老家的院子时，就看见哭红了眼的邻居守在摇椅旁。

姥姥安详地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拿着绣了一半的鞋垫子。

昨天她还和我说：“等姥姥绣完，给我们阿宁穿。”

我僵着腿，走到姥姥身边蹲下。

“姥姥……”

我握着她冰冷的手，逐渐泣不成声，直到嚎啕大哭。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说要给我做艾草团子。

这个小老太太怎么骗人呢？

她怎么能不等等我……

第二十一章

姥姥走后，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老天给我设定了这样一个残忍的局。

所有爱我，陪伴我的人，都一一先离我而去。

空荡荡的家里，再也没有姥姥亲切唤我“阿宁”的声音。

后来在姥姥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