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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了。

摘掉口罩，抬手抚上那合照。

而后握成拳，狠狠压在上面，整个人脱了力一般撑着它，低着头，肩膀耸动着。

举着镜头的我也把拳头压在落地窗上，咬着牙抑制自己的颤抖。

我笑起来：

“我想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其实就站在他身后。”

8

再见人间，2024.5.21，晚上10:01——这辈子最难说出口的话居然是我爱你

演唱会现场荧光笔疯狂挥舞。

蒋桃举着镜头，却不是在拍裴肆。

而是对准了疯狂挥舞荧光笔的我：

“大小姐，慢点，别把你假发晃掉了！”

我把口罩拉下一点：

“没事，我来的时候检查了好多遍，而且你看我今天的妆是不是还挺好的，一点看不出是个病人对不对？”

蒋桃笑着哽咽了一下：

“你化妆技术一直没有长进。”

“切，不懂欣赏~”

我转头避开镜头，下一秒镜头里传来裴肆的歌声：

“有你的清晨天地皆广阔，你出现在我的世界，爱突然有了颜色。”

我冲蒋桃拍手：

“超绝转音，唱的比以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不愧是他！”

粉丝的尖叫不绝于耳：

“写得太好了！萧悦就是裴肆的救赎啊！”

“裴肆分的好！和秦楠分开后歌写的越来越好了！就该早早把秦楠踹了！”

“你什么意思？”

蒋桃转头。

我立刻拉住她，可是已经晚了。

她推开我：

“秦楠怎么了？”

那粉丝和同伴们看了过来：

“秦楠？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看到哥哥没钱掉头就走。

“等等，你不会要给那个贱人说话吧？”

“你说谁是贱人！”

蒋桃扔了手机，我慌忙抱
头后：

“干什么呢你，镜头都举不稳。”

桃桃哭的更大声了：

“你才是！说什么呢你！”

我笑出声，招招手：

“看你这样子，走啦，回家吃你做的饭咯~”

“秦楠！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笑嘻嘻上前，揽住她的肩膀：

“你放心，你楠姐，天下无敌！

“小小癌症，拿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

再见人间，2023.4.18，上午8:27——我时而也会忘记自己是个病人

“秦楠！秦楠你开门啊！”

桃桃疯狂拍着门。

镜头支在一旁，桃桃甚至没来得及调整机位，只能看到她的下半身。

屋子里，我嘶吼着哭喊：

“滚！我让你滚！滚开！!”

紧接着是剧烈的呕吐声。

桃桃要哭了：

“秦楠你再这样我要撞门了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让我看看！”

“滚！让我一个人待着！”

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屏幕。

蒋桃狠狠撞在门上，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我跪在垃圾桶旁，发丝被呕吐物黏在脸上，一脸的狼狈。

丝毫看不出昨天又笑又唱的样子。

我绝望的抬头，眼眶通红：

“桃桃……”

“秦楠。”

她跪下来，不顾我满身脏污，一把抱住了我。

我颤抖着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

“但是我总是会在醒来的时候恍惚，以为我还是正常的秦楠……

“然后盯着天花板看好久，意识到我生病了……

“我生病了……我生病了桃桃……”

我泣不成声。

蒋桃将我抱得更紧：

个人偷偷哭了。

“其实，有些时候，我并不是梦到爸爸妈妈。

“而是会在半梦半醒间，看到爸妈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我最爱的糖醋里脊。

“笑着问我，在外面上学累不累。

“说，要接我回家了。”

我叹了口气，抬头想将眼泪强行收回去，但还是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你们说，人是不是走着走着就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想了想，我又笑起来：

“害，那不是也挺好的吗？

“就像现在，我只用担心桃桃一个人就好了，孤身一人，走的时候起码不会有那么多放心不下，是不是？”

说到这里，我立刻对着镜头摆摆手：

“不行不行，这些话不能让桃桃听到。

“这段录像我会藏起来，等我死后桃桃找到，想骂我也听不到了。

“你们不知道，她拍视频的时候已经很收敛了。

“她真的骂起来可难听了，绝对不能让你们听见。”

我顿了顿，对镜头挥挥手：

“好啦，今天就到这里了。

“我爱你们，我爱你，我的桃桃。”

11

再见人间，2024.6.25，中午12:47——我从未想过抛弃你

蒋桃举着镜头在车里左拍右拍：

“天气：晴，温度：适宜，秦楠？”

我从小毯子里探出头，枯瘦的手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秦楠：无敌。”

蒋桃叹了口气：

“喂，声音虚成这样，非要去吗？”

我拖着腮：

“去啊，这是他获得最高荣誉的一天啊，这辈子的高光时刻。”

蒋桃哼了一声：

“写给萧悦的情歌，你不骂两句就算了，还上赶着过去见证歌曲获奖？”

我笑起来：

“他一直以为是我背叛了他，不给萧悦写情
再见人间，2023.4.17，上午9:34——你要的全拿走

时隔多年，我又回到了老家的房子。

桃桃举着手机走在我身后，我牵着大黄狗走在田间小路上，田埂上传来轻笑：

“我说刚才裴肆的朋友圈怎么更新了一首歌，原来是因为你把小黄牵走了啊！”

我转头：

“什么歌？分手后我就把他拉黑了。”

“胡彦斌的，你要的全拿走。”

我和桃桃对视片刻，顿时哭笑不得：

“你要的全拿走，

“剩下的我承受。

“留下我们的狗，

“别管有没有用……”

桃桃笑出眼泪：

“他什么都不要，就要狗，结果你什么都不要，只带走了狗哈哈哈！”

天边传来我们的笑声。

渐渐夹杂了哭泣。

3

再见人间，2023.4.17，上午10:08——小狗也会知道你要走了吗？

陈旧的木门被推开，我挥掉蜘蛛网：

“我跟你说，自从我和裴肆去北京上学后，就很少回家了。

“爸妈走了以后我和裴肆把小黄接走，这还是第一次带他回来。”

镜头一转，成了我拿着摄像头：

“哈喽哈喽，秦楠带大家沉浸式打扫老宅！”

桃桃穿着围裙拿着扫帚皱眉：

“明明是我在打扫！我的大小姐！”

“我是病人~让让我嘛~”

一阵欢笑过后，我灰头土脸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桃桃黑着脸拿过锅铲：

“我说了不要下厨不要下厨！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吗！出去坐着！”

我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坐下。

等桃桃一进厨房，我的笑容就消失在脸上，手机放在桌边支撑，不住地大口喘息。

颤抖着手吸了几口氧，我才对着镜头一笑：

“不好

我在男友最穷的那年提了分手。

一年后，他功成名就，娶了比我更漂亮更活泼的小白花。

综艺上，主持人问他，年纪轻轻就把奖项拿了个大满贯，是否还有遗憾。

他揽着萧悦的腰：

“我想知道，和我分手后，她过得如何？”

主持人一顿：

“她过得……很不好。”

裴肆终于露出笑容：

“那我就放心了。”

“但是秦女士死前留下了一盒录像带。”

裴肆笑容凝固。

录像带里，是我从离开他到病逝的日日夜夜。

1

“死前？”

裴肆放在萧月腰间的手一顿。

转而不屑一笑：

“这是你们的节目效果吗？”

主持人摇摇头。

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我的笑容。

“哈喽大家好，我是秦楠，今天我分手啦~

“哈？你问我踹了一个前途无量英俊潇洒的纯情奶狗难不难过？”

画面里，头发被剃光了的女孩正在给自己挑假发。

闻言看向镜头，一笑：

“不难过，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才难过呢哈哈~

“哎？你抖什么呢？都拍不好了。”

我扶住闺蜜蒋桃颤抖的手。

桃桃哽咽着：

“我不想拍……我会哭死的，我不想拍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记录我死前的每一天。”

桃桃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能反悔吗？”

“不能！”

我撅起嘴：“本小姐完美的谢幕礼，不能交给别人。”

看她还在哭，我抓着她的衣角摇了摇：

“好桃桃，我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了~”

哭声更明显了些：

“知道了知道了，我拍还不行吗……”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