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小说 其他类型 侯府繁华迷人眼?小福女选择种田!尹甜甜崔衡完结文

本书作者

闲汉

    男女主角分别是尹甜甜崔衡的其他类型小说《侯府繁华迷人眼?小福女选择种田!尹甜甜崔衡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闲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把这么多人都领到家里,她家喝水的碗都没那么多,到时候要是招待不周,会不会坏了少爷的计划?算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家少爷真厉害,一篇文章能吸引这么多人!走路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地方,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少了一半。快到清河村的时候,她大老远看见二狗子嗖的一下从村口窜回去了,村里其他人家看见他们,也赶紧把大门一关,不再出来看热闹了。“你们快跑吧,侯府的人又来找你们算账了!”“真的,甜甜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好多马车,比那天来的马车还多呢!”二狗子的声音从沈家的院子里传出来。“二狗子,谁让你管闲事儿了!快回来!”王翠花揪住二狗子的耳朵,把人从沈家拎出来,出来正好撞上他们,王翠花二话不说,回到家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先生见谅......”尹...

章节试读

把这么多人都领到家里,她家喝水的碗都没那么多,到时候要是招待不周,会不会坏了少爷的计划?
算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家少爷真厉害,一篇文章能吸引这么多人!
走路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到地方,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少了一半。
快到清河村的时候,她大老远看见二狗子嗖的一下从村口窜回去了,村里其他人家看见他们,也赶紧把大门一关,不再出来看热闹了。
“你们快跑吧,侯府的人又来找你们算账了!”
“真的,甜甜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好多马车,比那天来的马车还多呢!”
二狗子的声音从沈家的院子里传出来。
“二狗子,谁让你管闲事儿了!快回来!”
王翠花揪住二狗子的耳朵,把人从沈家拎出来,出来正好撞上他们,王翠花二话不说,回到家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先生见谅......”
尹甜甜搓了搓手,开门把宋先生请进去,母鸡扑棱一下从宋先生脸前飞过去,受了惊的宋先生看着破败的沈家。
“能写出这篇文章的公子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莫不是骗我吧!”
一路走来,宋先生初时还有心情欣赏山川美景,越走越心惊,怕自己被骗到荒山野岭,被谋财害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是身后还有学生跟着他,他说不准半路就找个借口回城了!
“我家少爷是在京城长大的,这几天才回来!先生您请!”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宋先生捂着胸口,选择再相信她一次。
“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生漂浮不定,学生如今境遇不好,让先生见笑了。”
陋室里传出一道豁达的青年男声,与文章中的意境结合,宋先生掀开帘子,看见了一个靠坐在床边的年轻人。
崔衡直身拱手。
“学生崔衡,见过先生。”
他们谈学问,尹甜甜听不懂,她去厨房烧热水,清水待客有点失礼,但是家里没有茶叶,她就用今年秋天新摘的菊花泡水。
野菊花性凉,需要先上锅蒸熟再晒干,就没有苦涩的味道了,只剩下菊花的清香。
她端水进屋的时候,宋先生正跟她家少爷聊得高兴。
崔衡开口说道:“家中条件简陋,只有一碗菊花茶,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谈何嫌弃?”
尹甜甜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上辈子在侯府,她最先学会的规矩就是闭嘴,不该插嘴的时候少说话!
她提起水壶,去给守在外面的学生们倒菊花茶。
“什么破烂东西,我家下人都不喝!拿走!”
先生喜欢的菊花茶被嫌弃了。
尹甜甜觉得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很难伺候,上辈子也是,她在京城待了半辈子,也不明白他们高傲的点在哪儿!
他们嫌弃沈福柱草包,没教养没品味,她就陪着沈福柱一起读书识字,学礼仪,但还是会被嫌弃。
他们也嫌弃崔衡的身份低,但崔衡是侯府世子的时候,他们不是夸赞他品行高洁,每个人都是因为倾慕他的才学才接近的他,难道他不是世子了,才学品行就都应该被贬低?
“甜甜!你没事吧!”
沈父沈母急匆匆赶回来,正好瞧见尹甜甜被小厮推搡,赶忙上前给她求情。
“各位贵人,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家儿媳妇计较,我给你们跪下了......”
沈父以为来的是侯府的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贵人们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尹甜甜赶紧拦住沈父沈母。
“爹,娘,你们快起来,他们不是侯府的人,也没有为难我!”
马车里传来笑声,车帘被人掀起来,几个学生捧腹大笑。
“喂,可不是我让你们跪的,不过你们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锭银子!”
郭少眼睛盯着尹甜甜,让小厮拿出了一锭十两制的银子扔在地上。
磕头就能有银子拿?
沈父没有犹豫,犹豫是对银子的不尊重!
郭少更开心了,跟他的狗腿子们笑得前俯后仰。
尹甜甜有点难过,文人重风骨,少爷宁愿回到乡下也不厚着脸皮赖在侯府,可是沈父却为了十两银子给别人磕头供人取乐。
不能说沈父有错,乡下人一辈子能赚十两银子吗?
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要尊严有什么用?
她只是觉得这些有钱人脑子有病,不管是京城的贵人还是这穷乡僻壤的贵人,都喜欢以取笑旁人为乐。
沈父额头都红了,他高兴的把钱从土里捡起来,交给尹甜甜。
“甜甜,我赚了十两银子呢!你收好,赶明个儿去买点骨头,给衡哥儿炖汤喝!”
他还记得大夫交代过,要想让崔衡的腿长好,得多喝点骨头汤。
崔衡送宋先生,两人站在屋檐下,正好将这一幕收进眼中。
宋先生轻咳一声,看见他,郭少等一众学子稍微收敛了一些。
“先生,你看这村夫,为了十两银子便出卖尊严,这种人能教出什么样的人才?依学生看,您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天快黑了,学生载您一程,天黑前还能赶回城里。”
宋先生转向崔衡。
“怀瑾,你怎么看?”
崔衡心里其实,有点震惊,他一直以为,沈家父母的心里惦记着沈福柱,对自己这个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的儿子并没有太多感情,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连累父母受辱,是我的错,我若足够有能力,便该护着二老,可惜我现在羽翼未丰,又困在乡野......”
“有能之人,朝暮之际便可一飞冲天,怀瑾若愿意拜在我门下,我便为你引荐名儒大家,待日后参加科举,前路坦荡,便能化解眼下的困境!”
崔衡再次拱手。
“多谢先生栽培。”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宋先生留下了贴身的玉佩给他。
“日后若有难处,拿这块儿玉佩来县学寻我。”
宋先生对崔衡的高看一眼让众学子不甚服气,回去的路上,大家缠着宋先生,要看他写的文章,宋先生将他的文章从袖子里取出来递给大家传阅。
张敬没跟大家一起走,他为了看热闹,今天一天都没有抄书,三本书只剩下今天一晚上跟明天一天,他就是不睡觉也抄不完!尹甜甜不是说要帮她抄?
他进屋,把书往桌子上一放。
“我没带文房四宝,你的借我用用!”

沈家有地,他们回去,一家人辛苦点儿,至少能吃上一顿饱饭,而且沈家人多,别人也不敢轻易欺负他们!
“甜甜,咱们要不然......”
“我不同意!”
沈母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
“你个成天搁这儿搬弄是非的扒瞎货色,要不是你,我儿子能跟自己的亲爹娘离心?非得跟着你分家出来,你看看这么些年,你们母子把我儿子拖累成啥样了!”
“我儿子孙子跟着我,好歹能吃上一口饱饭,跟着你呢?你给他们爷俩挣出什么家业来了?不还是两间破草房?连双换洗的鞋都没有!”
一番话让沈母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被气得抹着眼泪,在沈父看过来时嚎啕大哭。
“是我没用,是我拖累你们了!你们要是愿意回去,你们就回去,我自己在外面过!”
尹甜甜叹了口气,焦氏的手段还没用出来呢,老两口就先起内讧,沈父耳根子软,沈母又只知道赌气。
当初他们分家的时候她还没来,现在看来,分家还能分到两床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不同意分家!”
尹甜甜捡了根烧火棍拿在手里,焦氏瞪她一眼。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你一个晚辈,敢跟长辈动手?”
尹甜甜呸了一声。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你都要卖我了,我还不能还手?我就得乖乖站在这里等你把我卖了?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生了我还是养了我?凭什么在我家作威作福?我爹娘碍于孝道不能把你怎么样,我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先打死你,再去跟爹娘请罪!”
见她要动真格,焦氏嗷一嗓子跑到院子中央。
“动手打人啦!大郎你真这么狠心连你老娘都打?就一点儿都不顾咱们的母子情分?”
她声音越大,尹甜甜越想揍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她把王翠花压在身子底下打的时候觉得很解气,现在能动手的时候她就不想动嘴。
于是,本来只想吓唬老太太的尹甜甜,手中的烧火棍真的落在焦氏身上,烫得她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甜甜,住手!”
崔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上屋门口。
正在发疯边缘的尹甜甜瞬间醒过神来,赶紧扔了手中的烧火棍跑到他身后。
坏了,她这样会不会连累他家少爷的名声?
少爷不会怪罪她吧!
“少爷我......”
崔衡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屁股着火的焦氏,开口提醒道:“祖母,你身后着火了。”
焦氏也闻见焦味儿了,回头才发现屁股烧着了,赶紧拍了几下把火拍灭。
她恨得咬牙切齿地指着尹甜甜对崔衡告状。
“衡哥儿,你听祖母的话,把这个小贱人卖了,祖母回头托媒人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咱找个能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这个乡野丫头配不上你!”
尹甜甜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家少爷会把她卖了,毕竟上辈子,她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就以正妻的名义给她收尸安葬,她家少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才不会听死老太婆的话呢!
“死老太婆!你不就打那十两银子的主意吗!我们家要是没有那十两银子,你能屈尊降贵上我们家来吗?”
“死老太婆,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不是听到风吹草动,以为侯府的人又找回来了,吓得躲到外面去了吧!就你这样的人,咱们都知根知底,不用拿好听的话来蒙骗我爹娘了吧!也就我爹那样的大孝子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被点名的沈父面容尴尬。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你给我出来,我撕烂你的嘴!”
焦氏被拆穿心思,气得上前想把尹甜甜从崔衡身后拉出来教训一顿。
偏尹甜甜脑袋还往外做鬼脸气她。
崔衡无奈,单手按在她脑袋上将她按回去,整个人挡在她前面,替她挡住焦氏伸过来的魔爪。
“祖母,我不同意卖甜甜,我也不同意我们大房合并回沈家。”
他身上的气势让焦氏有点怵,总感觉她面对的是侯府的那帮贵人,让她大气都不敢喘。
“乖孙,你跟祖母说说为什么呀!祖母当年也是鬼迷心窍,为了你好,才把你送去侯府享受荣华富贵的!祖母没有害你的心思,祖母都是为了你好!”
她越强调,越证明自己心虚。
崔衡没有拆穿她。
“祖母如果真是为了我好,以后就别来欺负我爹娘跟甜甜了。我爹娘当年净身出户,与扫地出门没有区别,他们已经尽过孝了......”
他说话让人觉得莫名伤感。
焦氏难过了一瞬。
“我生了他养了他,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是他娘,他就得孝顺!衡哥儿,我们沈家是没有养你,但是当初要不是我冒险把你送到侯府,你今天能这样跟我说话?”
这才对嘛!
她焦氏本来就不讲理,更何况这次她是真有理!
“你也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一家人伤的伤残的残,我听说村里的人没少欺负你们,连隔壁的寡妇都敢跳出来蹦跶,你们需要沈家保护你们,沈家需要银子,咱们正好互补!”
沈父跟沈母气得发抖,原来沈家人知道他们在外面被欺负,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他们快被侯府的人打死的时候,只有甜甜守着他们!
“原来祖母什么都知道,所以,怎么还有脸来?”
焦氏被骂了,也只是愣了一瞬。
她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痒。
“我咋没脸来,你们家吃肉,让我们这些长辈吃糠咽菜?你们不孝顺,还不准我来说嘴了?”
崔衡跟焦氏之间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尹甜甜没忍住又从崔衡身后探出半个身子。
“想来打秋风就直说,扯什么孝顺的大旗?活了一把年纪了,不嫌丢人?”
尹甜甜脸上刚才挨了一巴掌,这会儿还肿着,焦氏伸手又想打她,被崔衡握住手腕。
崔衡也恼了,压低声音说道:“我警告过你,再动甜甜一下你试试?”
他手上用力,焦氏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捏碎了,抬头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心中惊骇。
他的目光不像是看活人的!

尹甜甜买了十斤排骨,又买了一条瘦肉一条肥肉,她今天去得早,猪是上午刚杀的,还热乎着呢!
往灶膛里添柴,先把肥肉切成块儿熬油,熬完的油渣子捞出来加上萝卜剁馅儿包饺子。
面缸里最后一点面粉刮出来,和面擀皮的功夫,尹甜甜又剁了两斤骨头丢进锅里先去去腥味儿,把水舀出来留着给臭宝做猪食。
往锅里添上清水,加上花椒生姜,红枣盐巴开始炖。
家里就这些香料,要是有八角桂皮香叶会更香!
剩下的肉跟骨头,被她撒上盐腌起来,等两天,等麦子干了,磨了新面粉,再做面条蒸包子!
这个香味儿,把周围几家邻居馋的,口水咽了两斤。
隔壁家,王翠花用水洗了几遍嘴巴,还有鸡屎味儿,恶心的她吐了一上午。
午饭她烙了面饼,四个大儿子守在厨房里,心思却没在面饼上。
“娘,你不是说让二狗去给沈家上门,让二狗去隔壁要点肉吃,不过分吧!”
王翠花夫家姓陈,四个儿子一顿饭就要吃掉一盆面,地里收回来的粮食,还不够他们的口粮,一家人经常挨饿,也几乎从来没有吃过肉,一个个馋得不行。
陈大狗实在忍不住了,催着二狗出门。
“你拿张饼,去换一碗肉汤也行,好歹让我尝尝肉是啥味儿!”
二狗子蔫头耷脑不肯去,他昨天晚上被伤了自尊心,现在没脸往尹甜甜跟前凑!
王翠花也馋,但是想到昨天她被打时砸她脑袋的石子儿,跟今天上午飞到她嘴巴里的鸡屎,没敢轻举妄动。
“人家看不上二狗,不行就大狗你去,不管你们兄弟几个,谁能从隔壁吃上肉,娘都支持!”
又是买粮食又是买肉,王翠花心里一合计,候府肯定给沈家留钱了,沈家又没地,还不如她家阔绰呢,怎么可能有钱买肉?
陈大狗跃跃欲试。
“娘,万一人家要了咱的饼,不给咱肉吃,咱该咋办?”
“那你就空着手去!”
陈大狗还犹豫。
“听二狗说,沈家回来那个儿子很厉害,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王翠花把锅铲一扔,叉腰骂道:“你们兄弟四个人呢,你娘我是个寡妇,但你们看咱们村子里有人敢欺负咱家吗?不就是因为你们弟兄四个?咋一遇上尹甜甜那个贱人你们就都怂了?”
“都给我滚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王翠花气不打一处来,四个大小伙子一人捞了一张饼跑出厨房。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尹甜甜听见王寡妇家的争吵声,嗤笑一声,想来打秋风啊,没门儿!
沈父在院子里锯木头修大门,陈大狗兄弟四个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敢进门。
汤熬得很香,尹甜甜把骨头和香料捞出来,往汤里下了大米小米。
等到粥快熬好,把从骨头上拆下来的瘦肉放回锅里,切上葱花,淋上香油。
“吃饭喽!”
尹甜甜把粥盛出来端进屋子里,沈父把修好的大门从里面插上,洗了手进屋。
“甜甜,咱们家哪儿来的钱吃肉?”沈母眼睛被热气熏得想哭,“你跟衡哥儿吃吧,我跟你爹随便吃点就行......”
沈母本来就瘦,这两天遭了大罪,眼睛都陷进去了,沈父也是一脸菜色。
尹甜甜给两人盛了粥。
“爹,娘,我们都吃,少爷在京城念了那么多书,等少爷的腿好起来,以后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你们现在可不能倒下!”
沈母还在想沈福柱,泪珠子往下掉。
“也不知道福柱在京城能不能习惯......衡哥儿你别生气,我跟你爹毕竟养了福柱十八年,我们也不知道福柱怎么就成了侯府的世子,这几天跟做梦一样!”
沈父捧着粥,骂道:“他让人打咱们板子的时候,怎么不念着咱们!你还惦记他?他有吃有穿有人伺候,惦记他做什么!”
“与其担心那个没良心的,不如担心咱们衡哥儿,衡哥儿的腿是怎么伤的,以后还能不能好!”
沈父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要是没有沈福柱,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尹甜甜悄悄看向崔衡,侯府把重伤的他丢到乡下不管不问,亲生父母惦记着养子,别人都觉得他已经享了十八年的福,没人觉得他可怜。
一瞬间从天上摔到泥沼里,还要尽力撑起这个家,其实他才是最痛苦的。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察觉到她的目光,崔衡看过来。
他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尹甜甜的心跳漏了一拍,端起他面前空了的碗。
“我再去给少爷盛一碗!”
崔衡失笑,看他的时候挺大胆,怎么这么怂!
吃完饭做猪食喂猪,砍柴挑水,尹甜甜很忙,好不容易忙完,天已经快黑了。
她点了豆灯,往手上搓了猪油,把买来的绣线和棉布拿出来,坐在灯下绣花。
光线很暗,崔衡把灯线挑长了些,屋子里稍微亮了一点。
尹甜甜低头做绣活没察觉到,崔衡瞥了一眼,她绣的是很常见的款式喜鹊报喜,她的手很巧,一会儿功夫,站在梅花枝头的喜鹊就绣好了。
绣布粗糙,绣线也很一般,但是她绣出来的图案不比侯府的绣娘手艺差,崔衡来了兴趣,往她身边挪了挪。
尹甜甜绣得专心,绣完最后一针,她坐直伸了个懒腰,手上的触感好像不对!
她回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戳在她家少爷柔嫩的下巴上,手心被冒出来的胡茬扎得痒痒的,少爷那深邃又深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少,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我后面!”
少爷什么时候挪到她身后的?他不是一直在对面写字吗?
崔衡被她推得咬到了舌头,嘴巴里满是血腥味儿。
“少爷您没事儿吧!”
尹甜甜慌忙起身,碰到针线筐不说,她自己还差点儿从炕上掉下去,崔衡一只手将她捞回来,一只手抓住针线筐,他只能一边用力,重心不稳,因为惯性,尹甜甜将他向后撞倒在炕上。
炕上铺满了他默写出来的文章,他的长发铺散在文章上,因为伤口疼,他眼睛里氤氲出水雾,再朝着尹甜甜看过来时,他自己不知道他这幅样子对尹甜甜的杀伤力有多大。
墨香,似有催动情绪的作用,尹甜甜觉得嘴巴干,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少爷,你真好看!”

里正带着审判的目光看过来。
“小姑娘,这话是你说的?”
尹甜甜大方承认。
“里正大人,这话是我说的!因为他种的是我爹娘开垦了三年的荒地,好不容易能种庄稼了,他们跑过来抢种,还说我们这一块儿是荒地,谁先种上地就是谁的!里正大人,您说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里正又看向高家人。
“小姑娘说的是真的?”
高兴狡辩道:“里正大人,这一块儿地不能因为他们家先种,就说地是他们家的,您可以翻翻鱼鳞图册,这一块儿地是没主的,没主的地那就是荒地,谁家先种上,那就是谁家的!马上就过了农时了,我们父子几个今天有时间,来把地种上,没毛病吧!”
里正管着附近几个村镇的土地以及人口,是朝廷任命的基层官员,老百姓们都得听里正的。
鱼鳞图册上这一块儿地确实没有主,高家抢种虽然缺德,但是并不犯法。
“小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尹甜甜在脑子里想着对策,身旁的崔衡突然开口。
“里正大人,按照我朝的律法,荒地确实是谁都能开荒种田,开荒满三年,就可以上报官府,将这一块儿地划归给开荒的人成为私产。”
“这一季粮种上,沈家就能申请私产。”
高兴朝沈家人扮了个鬼脸。
“可现在我种上了,官府也有律法,只要种上粮食的地,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在粮食收成之前搞任何小动作,都可以被抓去蹲大牢!”
他本以为这么说能吓退崔衡。
尹甜甜心中苦恼,她活了两辈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差点儿连累家人!
崔衡冷笑一声。
“荒地谁都可以种,自然也谁都可以收,反正是无主的地,谁把粮食收到家里就算谁的。里正大人,律法里只规定了不能抢收别人家的粮食,没有规定不能抢收荒地上长的粮食吧!”
荒地不属于私产,不受律法保护,如今律法保护不了沈家对这片土地的使用权,明年也保护不了高家的收成!
高家人现在想种这片地,可以,明年等他腿好了,他来抢收,不用粮种就能收成,算起来他们不亏!
“你,你这是耍无赖!”
高兴瞪大眼睛,他还从来没有遇见比他更赖皮的人,如今长了见识了!
“我们家出了粮种,你敢抢收我们的粮食你试试!”
他仗着自己块头大,仗着自家男丁多,一点儿也不把崔衡放在眼里。
巧了,崔衡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当我不敢吗?”
他还瘸着一条腿就能把他扔到田垄底下,等到他的腿完全好起来,高家人全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双方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
“行了!”里正出声打断,“开垦荒地也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这块儿地既然是沈家最先开垦的,高家抢种属于强占,你们不占理,还敢让我来评理?”
“我记得你们高家有二十多亩地,沈家没有田地私产,都住在一个村子,你们也得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别把人逼死!”
里正开口,别人也开始谴责高家,他们家平常在村子里欺负人欺负惯了,还有点不服气。
“那我们种下的麦种怎么办?地种了一半,总不能让我们再把麦种也赔出去!”
“用了多少麦种,我等会儿还给你!”
尹甜甜还不想用他们家的麦种呢,谁知道他们用的是好麦子还是瘪麦子,万一不出苗,她岂不是还得折腾?
见她退让,高兴眼珠子又转了转。
“我不要你们家的麦种,我就要我种到你们地里的麦种!”
尹甜甜恼道:“那你拿个簸箕把你们的麦种筛出来吧,又不是我让你们种的!”
高兴本来想蹬鼻子上脸,要他们种的那些地的收成。
“行,算我们倒霉!”
他没种多少,一共也就种了两分地。
尹甜甜给了他两分地的麦种。
“里正大人,您正好在这儿,我们能不能申请这一块儿地的权利?”
要不然等里正走了,高家人肯定会搞破坏,她又不能一直守在地里,只要没抓到现行,谁也不会承认!
里正也有这个考量。
“等明天,我带人来丈量土地,给你们登记到鱼鳞图册里!”
“谢谢里正大人!”
尹甜甜彻底放心了,跟沈父把地种上,晚上回到家里,沈母已经做好饭了。
“地都种上了?高家没再找麻烦吧!”
尹甜甜洗了手脸,高兴道:“幸好少爷厉害,等明天里正大人丈量了土地,那块儿地以后就姓沈了,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开荒这么多年,可算能留住一块儿地了!
“谢天谢地!”
早些年沈父沈母在河滩边上开荒,到了夏天,河里一发水就会把开垦好的荒地给淹了,一年的辛苦就都打水漂了。
山上的地不好开荒,老两口慢慢开,终于能留住一块儿了!
“明天等拿到地契,咱们得庆祝一下,还有一块儿肉,我做点肉酱面!”
尹甜甜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朝气,听着她们说话的崔衡看了眼隐隐作痛的右腿,把贴身放着的那块刺绣拿出来,随意地扔到一旁。
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他也该把过去放下了!
尹甜甜端着晚饭到屋子里。
“少爷,这块儿帕子您不要了?”
崔衡轻嗯了一声。
“不要了。”
尹甜甜却把那枚帕子叠好重新塞回他的腰间。
“这枚帕子可是真丝的,少爷您别浪费,拿着擦汗也好!”
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过去。
崔衡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他笑得跟之前不一样,她家少爷好像很轻松。
他是那种清冷的长相,平常板着脸的时候还有点吓人,现在笑起来,让尹甜甜想到了一个词,如沐春风。
“少爷,您笑起来真好看!”
他笑起来,也跟乡下的粗人不一样,唇角微勾,眼睛里似乎含着深情。哪怕没有看你,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笑容里的温度。
这一刻的尹甜甜沉溺在他这个笑里,觉得哪怕她家少爷让她现在去死,她也愿意!
崔衡漆黑的眼眸看过来,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上辈子她被沈福柱丢弃在侯府后宅里的时候,她还埋怨过沈福柱一有权势就变坏,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莺莺燕燕迷惑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会不会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现在她竟然也这么没有出息!
跟少爷对上眼眸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她是没有发达,她现在要是也有侯府的权势,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她家少爷推倒了!

尹甜甜心里这么想的,嘴巴也就说了出来,上辈子在京城,她见过各种各样的青年,相府公子温文尔雅芝兰玉树,镇北侯府小公子飞扬跋扈风流意气,杜侍郎府的表少爷妖娆......
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他们都不及她家少爷粗布麻衫,眼含水雾惹人心疼。
“还不起来?”
尹甜甜懊恼,她怎么能调戏少爷!
崔衡等腿上的疼意过去了,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尹甜甜从他身上爬起来,像个鹌鹑一样把头低下去。
他坐起来,整理了被弄乱的衣裳,轻笑出声。
“一会儿胆大一会儿胆小,敢调戏我,不敢看我?”
尹甜甜脸红得厉害,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生出那种龌龊的心思,她只是......实话实说,他家少爷真的好看!
崔衡把书稿整理了一下。
“你下次去城里,把这些书稿交给县学的先生,随便哪一位都行,最好能当众交给对方。”
尹甜甜还在懊恼自己刚才的孟浪,没明白他的意图。
“然后呢?”
视线意外对上,她又赶紧缩回来。
“然后等先生上门。”
崔衡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他笃定先生看了他的文章,一定会找过来。他现在这样,想要大富大贵有点困难,但是赚点小钱贴补家用倒也不难。
总不能真让一个小丫头赚钱养他!
尹甜甜把书稿收拾起来,跟自己的绣品放在一起。
“我明天就进城!少爷你早点睡吧!”
深秋的晚上很冷,尹甜甜躺下,却没睡着,她冷得睡不着。
昨天晚上太累了,她躺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今天晚上感觉不到一点困意,隔着一道帘子,她听见崔衡趋于平稳的呼吸声,少爷应该睡着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
崔衡掀开帘子,见她蜷缩着十分可怜,他干脆把帘子扯掉,将她捞进被子里。
他的味道将她笼罩,尹甜甜浑身僵硬,身子往外挪,却又被人按住拽回去。
“我也睡不着!”
他的语气里似有怨气,但又不是真的怨恨,而是带着一些欲火......
两人刚才抱成一团,从那时起,少爷的表情就开始隐忍了。
尹甜甜要是还不懂,她就白活了一辈子了!
她更不敢动了。
“你跟沈福柱......”
他停下来,似在斟酌用词,尹甜甜摇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我跟福柱哥什么都没有,以前我跟爹娘住一个屋,也就今年夏天,我才搬过来住的,中间隔了帘子,我没......”
尹甜甜有点心虚,沈父沈母让他们两个住一个屋子,本就是为了让他们圆房,只是她重活了一辈子,恰好重生在那个时候,沈福柱想圆房,她不肯,说她身子还没长起来,让沈福柱多等一年。
只因为她知道,不用一年,沈福柱就会被侯府接走,她也很快会被抛弃。
崔衡似是笑了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问的是,沈福柱走了,她不难过吗?她好像会错意了......
“福柱哥身边有人伺候,他回自己亲爹娘身边,只剩下享福了,不需要我惦记。而少爷身边只有我跟爹娘,我们要是不喜欢少爷,不照顾好少爷,少爷该有多难过啊!”
尹甜甜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自顾自地回答道,“少爷,你以前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有很好的前途,只是有点可惜,咱们家太穷,拖你后腿了。”
沈家的儿子怎么跟侯府的世子互换身份,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尹甜甜多少知道一点。
沈福柱的祖母焦氏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侯府的夫人在省亲的路上生产,恰好跟沈母同一天。
焦氏一个村野妇人,哪儿见过侯府的富贵,看见儿媳妇生的儿子,便生了歹念,将两个孩子换了。
十八年后,侯府发现真相,派人回来接沈福柱,焦氏听到风声,生怕侯府追究,连夜收拾行李窜回娘家,至今未归。
侯府可能也念着跟崔衡的情谊,没有追究到底,只打了沈父沈母板子出了口气,否则沈家的人只怕都逃不了。
“少爷,睡吧。”
身上暖和,尹甜甜困得眼皮打架,崔衡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是被争吵声给吵醒的。
“我来看看我乖孙,你们拦着我干啥?”
一道泼辣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当年要不是我,就咱们家穷成这样,你能让你儿子吃香的喝辣的?能让你儿子去京城享福?你们两口子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还埋怨我呢?”
“沈大郎,你长本事了,敢拦你老娘?还不赶紧给我起开,别耽误我看我孙子!”
一个小老太太冲进屋子里,揪住尹甜甜的耳朵把她拽起来。
“天都大亮了,你还睡着?赶紧起来去干活!”
尹甜甜这几天太累了,沈母心疼她,今天早上特意不叫她,想让她多睡会儿,毕竟现在全家伤的伤残的残,只剩下她一个人干活。
但在焦氏看来,童养媳就是家里的丫鬟,哪儿有主人家都起来干活了,丫鬟还在睡着的道理?
疼......
崔衡握住焦氏的手腕,将尹甜甜的耳朵从魔爪中救出来。
焦氏的视线看过来,见他沉着脸,一脸深沉的样子,高兴道:“乖孙儿,我是你祖母,你这些年能在侯府过好日子,可全仰仗我,你出息了,可别忘了祖母对你的好!”
她拍着崔衡的手背。
“乖孙儿快松开,祖母手腕疼!”
崔衡眼神沉得吓人,焦氏脸上的喜悦逐渐被不安代替,她被看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牵制,一只手抚着胸口。
“京城果然养人,乖孙你有这把子力气,将来考个武状元,也让咱们老沈家光宗耀祖!”
崔衡嗤笑一声,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的伤腿。
“瘸腿的状元吗?”
焦氏脸上的笑意僵住。
“这是咋回事儿?侯府的人打的?他们怎么这么没人性,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也能下得去手?”
崔衡没解释,只冷眼看着她给自己找台阶下。
“养养还能养好吗?”
崔衡没回答,沈父沈母抹着眼泪,尹甜甜低头,焦氏尴尬一笑。
“养不回来也没关系,你在侯府肯定念书了,不行咱们就考个功名,将来做官也是一样的!”
“祖母觉得得罪了侯府,我还能做官?”
焦氏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那你就在咱们这儿随便做点生意......京城侯府家大业大,你肯定学了一身本事吧,总能找到一条活路!”
崔衡摇头。
“还请祖母给孙儿谋一条活路。”
焦氏心里暗骂了一声没用,余光瞥见堆在一旁的粮食,说不定他身上还有银钱呢?
“乖孙儿,侯府养了你这么多年,总不能真让你净身出户,以后都不管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