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走得早。

我从小就跟着外婆生活。

外婆家在农村，那里只有小学和初中。

上高中的时候我才得以回了城里的家。

不，那早已不是我的家，而是我哥嫂的家。

我在学校寄宿，只有周末才会在他们家里借住。

在那个家里，我又理所当然地做回了他们一家人的保姆。

就连李天赐换下来的袜子，顾晓楠都会塞进我的书包里叫我带回学校洗干净。

即使我不是白住的，外婆每周会掏二百块给他们，当成我的借住费。

但是他们还是觉得，这是我欠他们的。

那三年里，顾晓楠时常借着给我送吃的的名义，给我他们一家人的衣物和他们吃剩的东西。

顾小楠甚至舍不得把那些喂给她的宠物狗。

那些都被我填进了饥肠辘辘的肚子里。

外婆给的饭钱，我一分都没有拿到手过。

我大学毕业刚工作一年，省吃俭用存的八万块钱都被顾小楠借走了。

她再也没有还给我，嘴上总嚷嚷着没有钱，可是却会在假期带李天赐去一个又一个地方旅游。

幸好，社会教会了我生存。

我成长得很快，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压扁揉圆的包子。

看着群里还在时不时冒出两句骂我的话，我打字道：

“我们早断绝关系了，你们李家的家谱里，可没有我！”

然后我就干脆利落地退出了群聊。

眼不见心为静。

以后谁也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

没想到没过几天，顾小楠却亲自向我道歉，主动与我求和。

“嫂子前几天是有些激动了，你别生气，嫂子给你道歉。”

“我让你侄子跟你说两句哈......天赐——”

李天赐不情不愿地过来发了一句语音：

“姑姑新年快乐。”

我听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我可不会觉得对我耍心眼耍了快十年的嫂子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变性。

我分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按兵不动。

见我没有回复，她又发语音赔笑道：

“英歌啊，你别那么记仇，这样，新年了，我带你去做个指甲。”

“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咱姐妹俩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我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于是便回复了一句答应了她。

她顿时喜笑颜开，和我约定一大早去一家新开的美甲店集合。




哥嫂总是爱占我的便宜。

就连我成年后都还在撺掇侄子觊觎我的家产。

他们声称我没有孩子，以后的财产理应给小侄子。

哥哥还在身体出事后大言不惭地要我换肾给他。

他们的过分要求，我都假装同意一一应了。

毕竟从我这拿走的，可是要加倍还回来的。

......

大年初一，嫂子一大早发语音质问我：

“李英歌，你发两百块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回了一句：

“嫂子是不识字了吗？红包上写着呢，给天赐的压岁钱。”

“你什么意思李英歌？”

“往年都是两千，今年怎么就只发两百？”

“你是不是糊涂了发错了？”

我听着嫂子顾晓楠的语音不由冷笑一声。

往年我是明年都给李天赐发两千的压岁钱，平时过节不过节的也没少给他买东西发零花钱。

可换来的却是他理所当然地管我要贵价的礼物和变着法的要钱。

经常直接在微信上大喊我的名字命令我给他买东西，丝毫没有尊敬我的意思。

他小时候还是很乖很懂事的，现在却变了个模样。

孩子被养歪了，错自然不全在孩子身上。

可他既然成了这样一个白眼狼，我再给他花钱那可真是吃拼好饭吃中毒了。

“啊，确实是发错了，那你给我退回来吧。”

我把消息发过去，下一秒顾晓楠就把二百块退给了我。

我美美收了钱，没了下文。

想来想去给她发二百确实也是多余了，她既然这么不想要就还给我好了。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看我一直没有动静，顾晓楠果然急了。

她不停地给我发语音打电话，我通通静音不回。

直到忙完自己的事情，我才拿起手机，发现嫂子足足给我打了七十九个电话。

我目瞪口呆地在屏幕外面竖了个大拇指。

有这样的毅力，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消化完顾晓楠发的无用信息，忽视了几个不相熟的亲戚的电话，我这才发现家族群里竟然也炸开了锅。

一众亲戚都在群里替顾晓楠声讨着我。

怪不得一堆电话打进来，想都不用想接起来肯定是一通爹味说教。

我嫌味熏人。

我把他们通通都拉进了小黑屋。

群记录往上翻，是顾晓楠怒气冲冲又委屈至极的控诉。

“我让英歌给天赐发个压岁钱，她竟然就发了两百，还把这两百也要回去了。”

“真是有了能耐就忘了本，嫂嫂姑姑七大爷二大伯，你们说英歌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我这个嫂子了？”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把天赐当成自己的亲侄儿，把我当成她的家人啊？”

我面无表情地翻看着。

好像是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打动人心，下面是顾晓楠声泪俱下的语音：

“我前两天还给英歌寄了好些水果，都是家里舍不得吃的。”

“她上学的时候，我也没少出力帮她，时不时怕她在学校吃不饱给他送些吃的。”

“她怎么就这么厌恶我这个嫂子啊？”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前几日快递驿站给我打电话，说有人给我寄了一箱烂水果。

箱子都已经被浸透，里面的东西已经发臭布满死蛆，严重影响了他们店铺，叫我赶紧去处理。

我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会议赶紧下楼，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又是狼狈搬箱，弄了几个小时才处理好。

回去之后我的衣服都不能要了，还因此耽误了工作，险些引起客户不满。

她家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邮寄东西不用一天就能送到。

再说现在的天，零下好几度，想要让水果发臭生蛆也不容易吧。

我明白顾晓楠只是又故技重施了而已。




到了美甲店，老板正在给人做指甲。

看见我进来，脸上一副谁欠了她钱的样子。

“咱小店儿是会员制的，你有会员吗？”

我不禁蹙眉，摇头回答。

“我没有，是亲戚介绍我过来的，我在这儿等她。”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哦，我知道了，你是我姐的小姑子，是吧？”

“对。”

“那行，你看我现在这边正忙着呢，麻烦你去隔壁街帮我取个奶茶吧。”

她说话的时候正眼都没看我一眼，手上还在不停地给客户做美甲。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可能她工作太忙口渴了，就帮她去隔壁街取个奶茶，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拿着小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家奶茶店离她的美甲店何止是隔了一条街。

我拎着奶茶气喘吁吁地回来后，美甲店老板没有一句感谢。

她自顾自地拿出三杯奶茶。

随手递给了她客户一杯。

“亲爱的，你做指甲辛苦啦，快喝杯奶茶吧，这家奶茶店可好喝了，要买他家都得排队。”

然后又给自己扎了一杯，另一杯放在桌子上。

她又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鄙夷。

“这奶茶不是给你喝的，再去给我打盆洗脚水吧。”

刚要发作就发现顾小楠从室内和美甲店的工作人员走出来，有说有笑的，反复观赏着自己做的美甲。

我差点儿没被气笑，敢情她约我做美甲，她早就到了，在里面做呢。

美甲店老板看她做完了，满脸笑容对她道：

“姐，怎么样？样式喜欢不？桌子上有奶茶，你自己拿着喝。”

顾晓楠拿起桌子上的奶茶，好像才看见我一般。

“哎呀，英歌，你来了。”

“看你来得太晚，我就自己先做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绝对不会迟到，我到的时间比我们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了半小时。

“英歌，我刚听晓丽说需要一盆洗脚水，我们做了指甲的人都不方便，还是你去倒吧。”

“嫂子出门还忘带钱了，一会儿你帮嫂子付一下钱哈。”

“你在我妹这儿充个五千的会员吧，很合适的，你以后来我让我妹给你打折。”

她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着，好像笃定我不会再当众发火。

我缓缓露出笑容。

“好啊，打水的地方在哪？”

看我这么顺从，顾晓楠脸上的神情更得意了，随手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我端着水出来的时候，顾客坐在一旁等着，顾晓楠和顾晓丽坐在一起聊着天。

“我就说吧，我这个小姑子很好欺负的。”

“管她要钱别手软就行，她可有的是钱......”

那我端着水过来她们立马噤了声。

“放在客户那边就......啊——”

一盆洗脚水从他们头上浇下，把他们浇了个彻底。

我挥手将她们面前的奶茶全部打翻。

“不是想喝吗？就让你们喝个够。”

一旁等待的顾客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然后我跑到店门口大喊道：

“大家快来看呀，这家店欺负客人。”

“让顾客帮他取奶茶，打洗脚水，大家千万别来呀！”

“她家办一张会员就要5000，还是会员制的，不办不给你做指甲！”

“她明明能抢钱，却还要送你美甲，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