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枭垚顾千俞的其他类型小说《上丹霄沈枭垚顾千俞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猛喝半瓶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次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得很快。昨夜顾千俞前脚刚出渑池的门,后脚皇帝就知道了。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反而直接叫了太子苏珏进宫,他让太子今日去接苏兰惜回宫。不,是回渑池,没有皇帝的命令,苏兰惜身为罪人不能离开渑池。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太子已经往荣安伯府去了。董大娘子来沈枭垚这里传的话,有些歉意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午太子殿下将苏兰惜接回渑池,县主明日便安排您去渑池见人。”沈枭垚猛地攥紧了拳头,青雀被贬,已经不是公主了,所以旁人只能叫她苏兰惜。可她不是苏兰惜,她有名字,她是沈揽月。送走董大娘子,沈枭垚便出门了。她去了荣安伯府,是使了银子装扮成银楼来送饰品的跑腿婢女进的门。前世她经常去荣安伯府,对这里跟在宫里一样熟悉,跟着领头的婆子进入...
昨夜顾千俞前脚刚出渑池的门,后脚皇帝就知道了。
皇帝并没有将这件事轻拿轻放,反而直接叫了太子苏珏进宫,他让太子今日去接苏兰惜回宫。
不,是回渑池,没有皇帝的命令,苏兰惜身为罪人不能离开渑池。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太子已经往荣安伯府去了。
董大娘子来沈枭垚这里传的话,有些歉意道:“姑娘别着急,等下午太子殿下将苏兰惜接回渑池,县主明日便安排您去渑池见人。”
沈枭垚猛地攥紧了拳头,青雀被贬,已经不是公主了,所以旁人只能叫她苏兰惜。
可她不是苏兰惜,她有名字,她是沈揽月。
送走董大娘子,沈枭垚便出门了。
她去了荣安伯府,是使了银子装扮成银楼来送饰品的跑腿婢女进的门。
前世她经常去荣安伯府,对这里跟在宫里一样熟悉,跟着领头的婆子进入内院时,甚至还遇到了荣安伯夫人跟前的二等侍女。
那侍女带着两个小丫头走的飞快,手里拿着瓶金疮药。
垂花门处有两个小厮在等她,急吼吼的道:“大公子下手太狠了,四个侍从才拉住他,好姐姐,估计一会儿太子爷就直接闯到内院来了,您快去禀了夫人去。”
说完便拿着金疮药跑了,那侍女也白了脸,领着裙子就跑,看见银楼带人来了,又道:“你们去花厅等着,夫人这会儿没空。”
沈枭垚跟在一旁已经明白了眼下的事情。
顾千俞打了苏珏。
顾千俞竟打了苏珏,这是沈枭垚一点也想不到的。
她甚至觉得有些惊奇,荣安伯作为太子的亲舅舅,一直对支持太子毫无二心,因此他要求顾千俞一定要对皇帝对苏珏忠心耿耿。
甚至前世,顾千俞告诉她,如果两者发生冲突,他必须义无反顾地站在太子苏珏这边。
他们顾家已经失去了一个皇后,自然要保护好有顾家血脉的太子。
前世顾千俞好像从来没有跟苏珏有过大的争执,有几次闹小别扭,也是因为顾千俞觉得苏珏对自己这个姐姐太过冷淡。
沈枭垚正想着,只见两个男子快步从外院向内院走过来。
领头的婆子不敢多看大户人家的辛秘,况且此事有关皇家,带着沈枭垚等一干人就往旁边的树下躲避。
沈枭垚却已经看清了来人,她站在引路人后面,苏珏和荣安伯都没有看到她。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苏珏和荣安伯今生还没有见过她,并不认识现在的她。
顾千俞没出来,恐怕是因为跟太子动手后被荣安伯的人押住了。
苏珏走得飞快,沈枭垚依旧看清了他泛红的嘴角,还有左边脸颊上的一块淤青。
他今日穿了件十分家常的月白蟒袍,虽然沈枭垚已经重生回来两年多都没有见过他,但是如今见到的时间与前世相同,苏珏自然也没有任何变化。
沈枭垚前世从没细想过她和苏珏之间的相关,现在她再以平常心去看,反而觉得西亳有句话说的很对,双生是一种诅咒。
因为太容易对比,父母很难把一碗水端平,况且人也并不会真的喜欢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她和苏珏是龙凤胎,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诅咒,不过他们长得却不像,苏珏像皇帝,她比较像他们的母亲恭宜皇后。
沈枭垚跟着婆子们在花厅等了许久也没见荣安伯夫人来,最后管家过来将东西留下让她们先回去。
沈枭垚出去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荣安伯府的任何主子。
她已经大概知道结局了,青雀又被带回了渑池。
她回客栈取了些自己的东西才回了辅国公府,董大娘子这边倒是已经得到荣安伯府的消息,主要也是荣安伯府根本就没隐瞒。
毕竟太子出门时脸上的伤没法子遮掩。
顾大公子跟太子打了一架,谁也没让谁,最后太子把苏兰惜带走了。
皇帝对顾千俞的做法很生气,打了他十板子,让他幽闭在家三个月好好读书养性。
晚上沈枭垚给周卿华用了第一味药。
屋里只有她和周卿华,以及福山县主、董大娘子她们四人。
药很少,几乎只有两三口的量,黑乎乎地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福山县主噤若寒蝉,这里头有她从外面找到了放了几个月的人魄,她的心情诡异地有些害怕。
沈枭垚却面色温和,先摸了摸周卿华的头,才对喂药的董大娘子说:“虽然少但也十分苦,别洒了。”
的确很苦,周卿华刚喝了第一口便要吐出来,又被董大娘子托着下巴咽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眼泪簌簌掉下,“娘,这药好苦!”
好在这药不是天天喝,福山县主只能走过去抱着她安慰,董大娘子趁机把剩下的喂了。
沈枭垚等她含了蜜饯在嘴里,便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瓶出来。
福山县主没从那琉璃瓶里看出任何东西,她有些紧张地凑近了些。
沈枭垚的手指在燃烧的烛光上轻轻过了一下,最后她捏住了琉璃瓶中的东西,像是一根似牛毛般的冰针,她动作极快,抓住周卿华的胳膊,将那根像冰针一样的东西刺在了周卿华的手臂上,然后推了进去。
周卿华在一瞬间嚎啕大哭,痛得浑身打摆子一般地连哭带叫。
沈枭垚却并没松手,她捏了周卿华的胳膊过了几息才松开。
福山县主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抱住女儿哄,她和董大娘子对视一眼才去看沈枭垚。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明亮的烛光内,沈枭垚依旧面色温和,一边唇角甚至微微翘起,可是那双凤眸里却没什么情绪。
于是那原本掩藏的很好的攻击性一下子便跳了出来。
福山县主努力平息心头的震惊,哄得周卿华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看着沈枭垚道:“沈姑娘,.....刚刚那是什么?”
沈枭垚双眸微微一眯,那点攻击性便又不见了,“一种冰虫。”
虫,这世上能入体治病的虫应当只有蛊虫。
福山县主唇角翕动,明明她问了几次沈枭垚都不承认自己会巫蛊之术。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满、畏惧、还有担忧,沈枭垚一笑:“县主,巫蛊之术是禁术,我不想招来灾祸;况且,我的确会的有限。”
“臭娘们!”
小二捂住眼睛大骂。
叶泉安从背后一脚踹在他的膝处,直接将他踹跪在地。
那边两个马夫也被按在地上。
楼上的掌柜似乎总算听到动静了,带着几个打手从楼上快步下来。
沈枭垚在也叶泉安踹小二的时候就往后退了两步,闻声又抬眸看去。
掌柜的看着四十出头,披着貂裘,圆润富态,两颊的肉挤得眼睛都似一条细缝,此时手中盘着核桃,六个打手跟在他的身旁。
“何人敢在我这里闹事!”
他浑浊的视线先落在了最近的沈枭垚身上,虽然面前的女子蒙着面纱,但身姿窈窕,气度不凡,他眼中精光亮了亮,又移向顾千俞身上。
脸上露出了点轻蔑的笑:“这位公子看着也是富贵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竟然砸我的地盘。”
说着几个打手已经站在了荣安伯府侍从的对面。
顾千俞没有一点掏府牌的样子,反而抱臂看着掌柜道:“你是什么东西?”
沈枭垚的视线终于定定的落在了顾千俞的身上,这不是她认识的顾千俞会说的话。
掌柜的已经几步走到了沈枭垚的一旁,看了一眼被叶泉安摁倒在地,捂着眼睛挣扎的小二啐了一口道:“没用的东西!”
躺在地上的小二一边死命挣扎着试图去指沈枭垚,一边胡乱咒骂。
“都是这贱人!”
“爷,这娘们给小的下了毒!求求您快叫大夫!”
“小的要瞎了!!”
他似乎十分痛苦地想抠自己的眼眶,又死死忍住,两只手不停在脸上扒,哭得泪涕俱下,似乎想把眼睛里的不舒服哭出来,想挣扎却被叶泉安一只脚踩住。
掌柜的一只手抬起,在要搭到沈枭垚肩上时,沈枭垚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她一直温和的表情散开,眼神冷冷地看向那如同年猪一般的脸。
掌柜被她针锋一样的视线盯得面皮略僵,他自然知道这就是今天住进来的,来自西亳的那个女子。
西亳谣传已久,但是真假不知,可是此时店小二还在地上躺着,倘若西亳的传说是真,那他们就有鬼神之能。
那胖子面皮抽了又抽,视线几乎贪婪地从沈枭垚的面纱上刮过,最后越过沈枭垚走向顾千俞。
沈枭垚并不打算掺和进这件事,转身上楼。
今天的顾千俞反常极了,沈枭垚在转身上楼时忍不住再次隐晦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在思量什么,手指缠绕着垂在腰间的荷包,沈枭垚自是认出了那荷包。
那上边的虎纹刺绣出自青雀。
在她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时,顾千俞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低声对身侧的叶泉安说了一句话。
叶泉安有些不安的回看自己的主子。
这里距离御都只有两三百里,发生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传回御都,可是主子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定了定神,猛地拔出腰间的利剑举起道:“关闭大门!”
随从们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拔出隐在斗篷下,藏在腰间的软剑。
在大启,只有衙门和卫所、军队可以佩剑,再者就是有官阶或者爵位的贵族,庶民佩剑乃是私藏兵器的死罪。
这么多侍从拔出剑,掌柜的有一瞬间白了脸,但是马上又尖声道:“好啊!当爷爷是吃素的不成!抄家伙!”
说着楼上又涌出来了几个打手,手里赫然拿着大刀。
顾千俞的神情玩味,依旧是沈枭垚不曾见过的模样。
但是这次,沈枭垚看懂了。
一个小小客栈敢私藏兵器,他在这里闹个天翻地覆也是师出有名。
只是恐怕得罪了这里的背后人。
沈枭垚在楼上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她以为顾千俞是打算杀掉客栈的人。
可是叶泉安抓起一旁无辜的食客猛的一剑穿喉。
顾千俞不是要杀客栈的人,他是要杀客栈里的所有人!
包括她沈枭垚!
这不是她认识的顾千俞。
沈枭垚猛地转身回房,顾千俞的侍从大开杀戒,已经听见动静往楼上来了。
楼梯和前后门都走不得了。
沈枭垚原本也没有拆开行囊,她抄起行囊,一只手拎起自己的斗篷披在身上.
推开窗户,因这变故来得快,窗下还没人守着.
她纵身一跃落在一楼廊下,包裹太沉,坠的她在地上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马棚里这会儿没人,她的马刚吃了个半饱。
沈枭垚骑在马上冲进寂静无人的街道时,顾千俞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逃掉了.
夜风刮得沈枭垚几乎睁不开眼,这边的冬天雨雪并不多,天气只是不讲理的干冷,带着细刃一般的风.
她想起前世的顾千俞.
他性格像是温和的水,沈枭垚见过他发脾气,顶多是怒极了摔东西,从来没见过他杀人。
沈枭垚做公主的时候,尚书令费槐上奏折参她,说她干政,说她秽乱内宫,叫皇帝把她指给三十多岁丧妻的骠骑大将军郑冲.
郑冲战功彪炳,位列一品军衔,可他有个十分恶心的毛病。
打女人。
据说他的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当时沈枭垚还没有生气,顾千俞已经气得掀了茶盏,他气得咒骂费槐下作,说是势必要这老匹夫付出代价。
沈枭垚那时候已经倚靠了秦渊,根本不惧怕费槐,更不惧怕郑冲。
顾千俞气成那样,最后也只是使计让费槐被皇帝了训斥,一个月没有上朝。
沈枭垚那时候更多的是不屑,她虽觉得顾千俞温和,不愿让他沾染这些脏污事,却又打心底里觉得顾千俞无能。
他是荣安伯府的长子,将来是要继承伯府的爵位,从小就被家里教导君子六艺,被大儒带着读书,一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因此也没什么阴狠的手段。
他是个丝毫未沾血腥的读书人,也是被圣贤书驯化了的孔雀,
沈枭垚自认为自己了解他,因为她表面上是顾千俞那种人,实则是秦渊那种人。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那个她以为温水一样的贵公子,竟举刀要屠光一整个客栈的人。
这让她不由得多想,是前世的顾千俞太会隐藏了吗?
那他为什么要隐藏呢?
或者是今生的顾千俞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荣安伯府辉煌依旧,她想不出顾千俞要经历什么才会如此性情大变。
沈枭垚又想起了他腰间的那枚香囊。
前世她没有给任何人绣过香囊,绣花对她来说只是浪费时间,若要笼络人心,嘴甜一些,凭她的美色,打只络子或者送枚玉佩都能达到一样的目的。
青雀对顾千俞那么好,顾千俞应当会对她比当初对自己更好吧?
屋里死寂了片刻,接着悉悉索索响起了一点稻草的声音。
沈枭垚听见了两声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里面的声音哆哆嗦嗦道:“什么?你...你叫我什么?”
沈枭垚轻轻敲了敲门,几乎强忍鼻尖的酸意:“你先把门打开。”
里面的脚步声清晰了很多,接着传来拔门栓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风也吹了进去。
今生十七岁的青雀闯进她的眼帘。
浓重的夜色里,青雀面色苍白,瘦弱不堪,身上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小袄,发髻松散,头上一点装饰也没有。
沈枭垚甚至不敢举起手里的灯笼去细细看她,而青雀也像是做梦一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的人。
似乎以为在做梦,又去看烛火里沈枭垚的影子。
倒是沈枭垚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抓住青雀的手。
彻骨的冷,像是抓住了一块冰。
青雀从前生得十分娇美,两颊丰盈,圆眸潋滟,樱桃小口,语笑若嫣然,有时还有些调皮和可爱,可现在她瘦得像一根竹。
她瑟瑟发抖,又似被寒风吹得无法站立的劲草。
“鹏鸟....真的是鹏鸟?”
眼泪瞬间从她眼眶中溢出,她无法克制住的抖,却抽出手紧紧拥抱住沈枭垚。
沈枭垚抱住她的一瞬间,猛地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迈过门槛进了屋。
青雀还卡在喉间的哽咽瞬间咽了下去,被她这一动作弄得呆住。
进了屋,沈枭垚才道:“别哭,是我,是鹏鸟。”
青雀也总算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紧紧捏了捏沈枭垚,似乎在确认这不是她在做梦,又松开沈枭垚,两只手抓住沈枭垚的手紧张地左右观察:“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的宫?”
时间有限,沈枭垚将灯笼放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兔皮披风接下来给青雀披上。
“我去鹿城时听到了你的消息便来了御都,你别担心,娘不知道,我现在住在辅国公府,今天是假装辅国公府的人才能来看你的。”
青雀一直在掉眼泪,听她说完才道:“鹏鸟,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声誉。”
沈枭垚伸手在她眼下拭了一把:“没事,这不重要,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扶着青雀走到屋里稍微避风的地方,才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这屋里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只条凳,其余什么都没有,而青雀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堆干草。
倒是有一条崭新的被子,想来应该是荣安伯府刚拿来的。
青雀刚到御都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苏兰惜,因为她跟皇帝先皇后以及苏珏都不怎么像。
西亳的边上就是大启的宛州,御都派了人去宛州与西亳的交界打听,她的确是从那里回来的。
她也的的确确记得曾经秦王府的很多事情,甚至记得那夜她是怎么代替苏珏逃走的。
后来皇帝认了她,她做了公主,荣华富贵,爵位荣耀,这两年她确实风光无限。
不过她在御都却没有什么好朋友,太子和几位皇子对她的态度差不多,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唯一对她很好带着她到处玩的就是顾千俞。
可是顾千俞是男子,他并不是总待在御都,尤其是今年,皇帝给他安排了职位,他时常月余不在御都。
青雀与杨皇后关系还不错,这个嫡母端庄大方,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
唯一与她不对付的就是徐贵妃,可是徐贵妃不喜欢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太子的亲姐姐,只是不喜欢,还没到要害她的地步啊,况且害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她想了想又道:“徐贵妃还曾让徐家一个旁系的男子来讨好接近我。”
不过最后这人被顾千俞打发了,青雀说到这里时眼中有一点无法掩饰的甜蜜。
沈枭垚想起顾千俞要求屠客栈的一幕,又看着眼前的青雀心里有些发紧。
杨皇后生病前顾千俞受皇帝的命令去中州督查,因着杨皇后快要生辰,青雀便整日跑出来逛银楼当铺,她想找些好东西给杨皇后祝贺生辰。
后来在一家银楼里她看见制首饰的师傅在画图,灵机一动便想着自己制作一顶花冠送给杨皇后。
她是自己画的图纸,涂涂改改画了七八日,宫中的东西都过杨皇后的手,她觉得那不是惊喜,于是拿到宫外的银楼定制。
宝石和黄金都是之前皇帝赏赐的,那花冠光是制造就三个师傅花费了十日的功夫才做成。
中间她去过两趟,材料全都一一翻看过,后来那东西交到她手上后她也自己检查了。
再后来杨皇后重病滑胎,药僧检查出来那东西有问题后,大理寺当天就捉拿了银楼里所有的人,那三个师傅一开始咬死了说不知道花冠里材料为何有问题。
一番拷打后他们三个开始互相指认,直到最后拿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分别指认是公主让他们这么做的。
太子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为她求过情,可等到三个师傅指认后便闭口不言了,顾千俞不在御都,没有一个人听她说话。
青雀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鹏鸟...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要杀皇后,也没有要害她的孩子....况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沈枭垚用袖子轻轻给她擦脸:“我相信不是你,我会解决这件事的,别怕。”
她又道:“宫里的人知道你会巫术会制毒吗?”
青雀摇了摇头,忙道:“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便是千俞哥哥也不知道。”
沈枭垚想了想道:“你确定?”
青雀重重点了点头。
青雀是土生土长的西亳女子,西亳人烟稀少,她在西亳一辈子见到的人都没沈枭垚小时候秦王府的侍从多,人少的地方也没有纷争,因此青雀十分单纯。
可她自幼学习辨毒,学习养蛊虫,虽然心性单纯,但却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因此沈九娘和沈枭垚才同意她来御都,却万万没想到才仅仅两年她就陷入这等境地。
沈枭垚松开她的手,走到门口将福山县主带过来的吃食拿进来放在桌上,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包碎银子放在她手里。
“我会打点这边的太监宫女照顾你,你再等等,等我救你出去我们便回西亳去。”
沈枭垚犹豫了一下道:“侯爷美名远传,能得见侯爷是我的荣幸,自是不敢忘。”
秦渊面上浮出一丝笑意,这笑容似讥讽又似愉悦。
他再次问道:“沈姑娘会玩骰子?”
沈枭垚摇了摇头,再看向叶泉安那里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不会。”
想到自己现在是在赌坊又道:“只是来长长见识。”
秦渊侧了侧身子:“姑娘要过去?那请吧。”
沈枭垚故作愉悦地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往刚才叶泉安待过的地方走去。
一群人已赌红了眼,沈枭垚走过了,来回推挤的人下意识就去推她,沈枭垚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再次闻见了那清洌的味道。
秦渊伸手挡住了前面的男人,后退一步将她也拉出了人群。
“这里鱼龙混杂,不适合姑娘。”
沈枭垚回头冲他笑了笑:“多些侯爷提点,我去找跟我一起来的人,侯爷自便。”
她抬头看向张氏那里,那边这会儿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秦渊的目光在她和张氏之间扫了一下:“姑娘既然来了,我教姑娘玩骰子吧?”
沈枭垚站住,有些不解的看向秦渊,她实在不明白秦渊为何突然对她那么热切。
秦渊却已经转过身望着厅堂中间狂热的人群,“云中楼什么都可以赌,不仅金银财宝,房产地契奴隶侍女,姑娘既来了此处,应当也有想要赌一把的东西,姑娘不试试?”
听到这里沈枭垚倒是有些感兴趣了,她道:“什么都可以赌?人命呢?”
“可以。”
“权利呢?”
“自然。”
沈枭垚点了点头,可她的确不会赌,只好可惜地道:“听着很厉害,可惜我当真不会,让侯爷失望了。”
秦渊面色不变,点了点头道:“好吧,本来想问姑娘赌不赌运气呢?那算了。”
他说完转身走开了。
沈枭垚看着他走进人群,一旁识得他的人无一不点头致敬。
她在赌桌前站了一会儿,看一群人疯狂地抛出自己的筹码,输了的狠狠打了自己几巴掌,赢了的高兴的站在椅子上载歌载舞。
楼内乐声大盛,舞娘细腰妖娆。
另一边的张氏玩完了一把,见她在这边站着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沮丧,“沈姑娘,我这把输了五十两银子!”
沈枭垚笑了笑安慰她:“小赌怡情嘛。”
张氏叹了口气,目光往人群中最热闹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撞了撞沈枭垚的肩膀道:“快看快看,神武侯!”
沈枭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秦渊不知说了什么,挨着他的几个男子仰头大笑,他自己倒是神色淡淡的瞥着赌桌。
张氏不经意道:“你要打探消息其实最好能攀上神武侯,他既能进出宫城,又手握云中楼,定然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
沈枭垚一愣,倒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青雀的事情已经被大理寺定了案子,除非她找到青雀清白的证据给青雀翻案,略过秦渊,迂回地去办的确会浪费更多时间,青雀也要在渑池吃苦。
沈枭垚再次回望人群中的秦渊。
张氏见她没说话,又道:“不过侯爷出身尊贵,也不是咱们能说上话的。”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赌桌,兴奋道:“咱们再去玩一把,我教你,玩把小的。”
沈枭垚抽出手轻轻推了张氏一把:“姐姐再去玩,这次放小一些,连放两把小的,第三把放得稍大些,去吧,我在楼里逛逛。”
张氏知道沈枭垚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玩,闻言也不多想,点了点头道:“行,只是这里也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到处走动,你喊个楼里的婢子跟着,这里的男客不敢对女客无礼,神武侯定的规矩,男子若对女客和婢子冒犯了,杖二十,军杖。”
她说着比了个二,又凑过来小声道:“据说这里的另一半主子是弘王。”
弘王年纪很大了,是当今皇帝的皇叔,他在三王之乱时是站在陛下这边的,有从龙之功。
沈枭垚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向牌桌。
她没有转身去找秦渊,而是当真叫了个小丫头领着她在楼内逛了逛。
只要进了云中楼,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要给赏钱,小丫头看着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丫鬟头,娇俏可人。
她似乎有些害怕来赌钱的男子,沈枭垚看她多是围着夫人们转悠。
她以为沈枭垚是男子,又拘谨又恭敬,等沈枭垚摸了银子给她,她笑得异常灿烂:“多谢贵人,贵人万事如意。”
“这么高兴?”沈枭垚上了楼,在楼上雅座坐下,这个位置刚好俯瞰楼下的牌桌和花池中的舞娘。
小丫头从跑堂手里接过茶盏放在沈枭垚面前道:“贵人大方,贵人是我见过最英俊最大方的!”
沈枭垚给了她五两银子。
小丫头见她不信,便道:“除非有贵人在楼里大赢了一把,会给桌旁伺候的人发赏钱,剩余的都是给些碎银子。”
“这里出入的不都是达官显贵?”沈枭垚可不记得御都城里的达官显贵还爱使碎银子。
小丫头又端了茶果来,“不是不是,是那些贵人都会被请到包厢里去,奴婢才来了半年,是进不去包厢的。”
意思就是她接触不到真正的达官显贵。
沈枭垚扬了扬下巴,示意楼下,“神武侯不是也会在楼下。”
小丫头又谨慎地摇了摇头,小声道:“侯爷很少在的。”
又再次谢道:“多谢贵人的赏赐。”
沈枭垚挑眉一笑,语气温柔:“这是我做坏事,给自己积福的。”
“啊....贵人...贵人这般和气,能做什么坏事?”她有些不安地搭话,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弓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沈枭垚摇了摇头:“不,这是以后会做坏事,先积点福。”
小丫头目瞪口呆,再一偏头,大主子神武侯正站在一旁。
她张口要问安,秦渊扬了扬手让她走开。
沈枭垚对秦渊点头示意,“侯爷说的赌运气还算数吗?”
秦渊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道:“自然,只是不知道姑娘出什么做本金。”
沈枭垚故作沉思了片刻道:“我擅相面,不知侯爷可需要算命?”
鸿光十五年,汝阳公主苏兰惜于朝阳殿刺死太子苏珏,后自戕。
——楔子
鸿光十一年,鹿城,大雪。
夜色深深,桃源客栈门可罗雀,小二趴在炭盆前拨弄里头个头可怜的红薯。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响起,小二抬头看了看,抛开手里的火钳笑道:“掌柜的怎么还没睡?今儿这天太冷了!”
裹着厚袄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往门外看了看皱眉道:“看这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怎么还不关门?”
冷风夹杂着细雪扑在门槛上,木头门槛已经被雪水缓缓浸湿。
小二又捡起火钳拨了拨烧焦一面的红薯,嘿嘿一笑:“住在上房的那个沈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掌柜伸头拍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你小子,成天就关注人家漂亮姑娘!”
小二偏了偏头,正要说话,黑黢黢的雪夜里钻出来一个穿着蓑衣的黑影。
蓑衣上已经盖了一层细雪,小二忙起身上前道:“沈姑娘您可回来了!”说着上前帮沈枭垚摘蓑衣。
沈枭垚在桃源客栈已经住了五六日,跟掌柜的康叔还有小二来旺还算熟悉,便微微颔首笑了笑,算是接他的话。
她生了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唇不点而赤,除了不怎么爱说话以外,实在是个出色且好脾气的美人,在整个鹿城,康叔和来旺还没有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姑娘。
只是康掌柜和来旺却都不敢轻视这位姑娘,毕竟一个妙龄女子从西亳(bo)不远千里来到鹿城,说是没点本事,那就是有些怪事。
况且鹿城外的山上是有山匪出没的,她能进得来证明山匪不能奈何她。
美丽,待人温和,却又不曾受到什么伤害,那便是有些邪性。
沈枭垚穿了兔皮斗篷,除去蓑衣,康掌柜和来旺才发现她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东西,不由得都一愣。
因她怀中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血腥味,两人对视一眼,呼吸都放缓了些。
沈枭垚发现了两人的紧张,将东西从怀中拿出来解释道:“是鹿胎。”
此话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
鹿城以养鹿为名,许多商人来此收购鹿茸、鹿骨,总之鹿身上的东西都是宝,其中有一样便是鹿胎。
鹿胎是从怀孕的母鹿腹中取得,十分难得,比起鹿茸和鹿骨听起来这个更残忍可怕,可这东西对女子养身效果奇好,鹿城每年都要往御都进贡鹿胎粉给中宫。
沈枭垚便是为这东西而来的,鹿胎不易保存,能够离开鹿城的大多数都是已经晒干的或已经想法子制成粉的。
西亳没有鹿这种动物,她为了新鲜的只能跑一趟鹿城。
康掌柜和来旺表情稍稍轻松下来,来旺还记得自己的红薯,又用火钳拨出来,“沈姑娘快来烤烤火!”
康掌柜更关心自己的生意:“姑娘就是来买鹿胎的吧?”
沈枭垚点了点头,将收好的鹿胎放好,在炭盆旁烤了烤几乎冻僵的手:“嗯,明日雪停便走。”
她算是这段时间的大主顾了,住的时间长,要的又是上房,康掌柜有些不舍地咂了咂嘴。
沈枭垚一边将东西收好,一边道:“不知这么晚了厨子可下工了?”
她在外头吃了午食一直到现在。
康掌柜一听忙道:“没呢没呢,厨子住在店里呢,姑娘想吃什么都有!”
来旺也忙去给她倒了杯热茶:“姑娘先喝杯茶坐坐,这会儿没食客,烧菜快!”
来旺虽然见多了鹿城来往的商客,可甚少见到这样孤身一个美貌女子的,于是便坐在炭盆另一边扒着红薯陪着说闲话。
沈枭垚并不接话,只是安静听来旺说鹿城这边的风俗趣事,他说了半晌看沈枭垚认真吃饭似乎不赶兴趣,又道:“说来鹿城是没什么好玩的,又偏又穷,姑娘这气度,若是游玩,还是要到御都去。”
沈枭垚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又听他道:“白日里听客商说,皇帝的长女犯了大罪,被贬为庶民了。”
“你说什么?”
沈枭垚转过脸来看他,眼神肃然却又像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来旺与她认识了几日,从没见她这么严肃且这样认真的看着自己说话,一时被她盯得有些紧张,结巴了一下道:“客商他们说的,皇帝的长女惹了祸被贬为庶民了。”
这下沈枭垚不仅眼神变成了冷的,似乎脸上的温度也一下褪去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你是说,汝阳公主苏兰惜?”
“对.....对!”
来旺像是醍醐灌顶,他肯定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汝阳公主...说是因为谋害皇后,被皇帝老爷贬为庶民关了起来!”
沈枭垚只觉得一阵耳鸣,她猛地站起了身,凳子因为她的起身嘭一声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御都到鹿城差不多要一个月呢,这是客商今日说的,恐怕这位至少已经关了月余喽!”
康掌柜从后厨出来,嘴里啪嗒啪嗒嘬着旱烟。
来旺小心的觑了觑沈枭垚轻声道:“沈姑娘是御都人啊?”
沈枭垚冰冷的神情有一瞬间茫然,她没有回答来旺,看向康掌柜道:“还有更详细的消息吗?”
康掌柜摇了摇头,又道:“说是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后,不过说来也是,皇后是继母,这继母和原配长女,怎么相处都能说嘴,不好说不好说...”
沈枭垚慢慢走到门口,风夹杂着雪扑了她一脸,她的视线落在外头茫茫的雪夜中。
她原名苏兰惜,是当今皇帝和元后的长女,她出生时当今皇帝还是秦王,她的母亲便是秦王妃。
建元三十六年,她只有七岁。
三王之乱,母亲秦王妃让她扮成弟弟苏珏的样子跟秦王府的侍卫首领走。
侍卫首领最终死在乱军中,她被陌生的侍从带离了御都,最后辗转流落到了西亳。
她后来过了好几年才知道,三王之乱后皇祖父驾崩,父王登基做了皇帝,不过母亲只做了两年皇后便于鸿光二年因病去世了。
当今皇后杨含玉是皇帝在七年前娶的继妻。
鸿光八年,她重生归来,御都寻找她的消息也再次传到了西亳,这一次她不想回御都了,青雀贪玩,便代替她回了御都。
青雀到了御都后便受封了汝阳公主。
可青雀是顶替身份回去的,她对御都并无敌意,与当今皇后杨含玉也没有任何旧怨。
外面风雪交加,沈枭垚的心坠入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