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修炼千年的大妖，和捉妖师门下大弟子情投意合后，被他设计镇压。
当他搂着清冷仙姿的小师妹，语气森冷，下令将我“灭杀”时，
我咬牙反抗，执意要一个答案，却遭众捉妖师鄙夷。
绝望之际，他的师弟沈卿尘拼死替我挡下致命一击。
“别怕，我会保护你。”
可他自己却被打成重伤，为了救他，我自剖内丹。
甘愿嫁他为妻。
可婚后两年来，我的身体越来越虚，直到听见他和游医谈话。
“卿尘，大阵将启，当初你为帮明姝得到最后一枚妖丹，不惜以身涉险，还娶了那大妖，一辈子不能回师门，说到底，是我们欠你。”
“无碍，为了明姝，我做什么都值得。等大阵吸收完慕小蝶所有修为，明姝就能修道登仙了。”
“至于慕小蝶......怪只怪她生而为妖......”
原来，这才是沈卿尘娶我的原因。
他们口中的爱，不过是让我从一深渊跳入另一个深渊。
这种爱，我不要了。
......
沈卿尘看着游医慌神半晌，直到游医的脸化成当年骗我感情的宋泊，轻声喟叹。
“明姝一心想和你结为道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大师兄，求你把我的那份幸福一并给她。”
“那你呢？慕小蝶是妖，难道你真要被她拖累一辈子？”
沈卿尘操纵阵法的手一顿，眸光微闪，忽而垂头自嘲。
“只要明姝好好的，我牺牲点没什么。”
“况且我骗了慕小蝶，之后我会带她归隐，也算是给她的补偿。”
宋泊不语，拍了拍沈卿尘的肩。
“我会照顾好明姝，放心吧。”
“对了，妖生性暴戾，这件事不能让慕小蝶知道，我怕会对明姝不利。”
沈卿尘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嗯...我会看好她......”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随着指甲嵌进肉里，他声音越来越轻，“除掉她！”
我颤抖着缩回刚要踏入小院的脚，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跌撞着跑远，才发现衣襟早就被眼泪浸透。
原来，我只是成全明姝，随时可以牺牲的物品。
就连我救下宋泊和沈卿尘，也是他们早就算计好的。
捉妖师想得道登仙，就不能强行摄取妖丹。
宋泊本欲利用与我的感情骗取妖丹，奈何成效太慢。明姝等不及，沈卿尘便以身涉险。
当年，他为我挡下一击，濒死前对我说：
“别哭小蝶，为你我虽死无悔，就是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如果可以，真希望能护你一辈子。”
其实他早就吃了假死药。
而我为救他剖下的内丹，也被他们转移给了明姝。
我却傻傻信了这么多年。
院门紧锁，头顶忽明忽暗的结界，让我不得不擦干眼泪想办法离开。
大妖失去内丹，只能靠剩余修为维持生命。
若连修为也没了，不出七日必死。
为了父母，也为我心里的不甘，我想活下去。
我曾广积善缘得了菩提树点拨，就算没了内丹，可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机会成仙。
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很快，沈卿尘找过来。
见我蹲在地上，脚踝高高隆起，心疼地将我打横抱起。
“小笨蛋，怎么搞的？走路都这么不小心，真想把你拴在腰上才好。”
我强忍不适：“还不是这里太闷了，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沈卿尘步伐停顿，笑里多了些试探。
“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还说喜欢这，嗯？”
“就是许久不见爹娘，想家了。”
我认真看着他，只祈祷能念在夫妻一场，放过我。
“卿尘，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沈卿尘却像没听到，继续抱着我往房里走，声音依旧轻柔：“游医说你身体还需休养，过段时间吧，等你好点我就陪你回家，听话。”
我了解他，看似笑意温柔，实则却在告诉我。
没得商量。
“可我真的想家了。”
下一秒，沈卿尘脸色微沉，将我放在床上转身离开。
门外传来他冷声告诫，差下人看好我：“夫人要是离开半步，拿你们试问！”


“小蝶......”
见我过来，沈卿尘肉眼可见地慌乱。
我像没听见一样，往爹娘身上扑。
“别过去！小蝶，别去！你会受伤的！”沈卿尘一把拽住我，语气紧绷。
我哭着在他怀里挣扎，“到底是怕我受伤，还是怕坏了明姝的好事！？”
让我不要出来，就是给明姝腾地方，毫无阻碍地吸收爹娘的妖丹。
“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我的惊喜？”
将我扣在这里，引 诱爹娘来，在他们踏入阵眼那刻就已经入了他们的圈套。
沈卿尘神色心虚，却还是死死将我禁锢在怀里。
“你冷静点，明姝还不是因为吸收你那颗妖丹才遭反噬，仙体迟迟无法凝聚，只有你爹娘的妖丹才能代替修复。”
我愣住。
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妖丹早就被菩提树点化。
除非，明姝提升道行的妖丹全都取自不正当手段，甚至沾染不少好妖鲜血，我的内丹才会对她造成伤害。
可此刻我顾不得那么多，用几近哀求的语气求他：“夫君，救救爹娘，救救他们好不好？我哪也不去了，以后都听你的，求你了！”
“妖丹而已，你都没事，你爹娘肯定也不会有事。”
沈卿尘看了眼明姝，一脸为难。
“况且没了妖丹，你就能光明正大带爹娘住进府里，这何尝不是好事，听话好吗？”
这些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的话，让我的心像割裂一样疼。
妖若失了妖丹，即便能活，也要日日忍受病痛折磨。爹娘年迈体弱，又怎会无事？
难道是妖就一定为恶，就一定该死吗？
害我一人还不够，还要我爹娘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这就是自诩正义的捉妖师？
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涌上腥甜，字字泣血：“沈卿尘，你当年骗我剖丹时......也是这样想的？”
他眼里闪过震悚，失神之下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趁机挣开他，想要阻止明姝，却见她睁开眼冲我冷笑。
在我碰到她之前，咬伤自己。
一脸痛苦地捂紧胸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姝儿！”
倒下那刻，沈卿尘重重推开我冲上去，将人一把揽入怀中。
用猩红的目光怒视我。
“慕小蝶！你对姝儿做了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姝儿从未伤害过你，有什么大可冲我来，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害姝儿？道歉！”
我冷冷看着他，心口如被冰锥贯穿。
“我害她？”
“沈卿尘，你扪心自问，骗我剖丹，将我圈禁在一方小院引 诱我爹娘抽取妖丹前，我们可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沈卿尘皱眉，“胡说什么？”
他大声辩解，攀诬我压抑他脸上的不安。
“我真是看错你了，妖就是妖，长得再像人也还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冥顽不灵！”
见我不语，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沈卿尘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慌神道。
“小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忍不住冷笑：“是妖就比她明姝命贱吗？”
“沈卿尘，身为捉妖师做的这些，到底是为匡扶正义，还是为了她明姝的私欲，心里没数吗？”
“手上沾满无辜人的鲜血，你的良心真的能安吗？”
沈卿尘像被人戳了痛处，声音染上焦躁。
“闭嘴！别说了！”
眨眼间，我被他挥手打出的掌风掀飞，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五脏六腑的阵痛让我浑身止不住颤抖。
“就算我骗了你，可明姝什么也没做错，你没资格说她！”
余光中，我看到明姝半眯着眼，冲我得意。
她是装的，沈卿尘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还是选择维护明姝。
真是可笑！
沈卿尘的手停在半空，无措地看着我，“我，我不想的小蝶，可我是捉妖师，这是我的天职，若我不设计你剖丹，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这是在救你......”


我打断他，出声讥讽：“沈卿尘，你虚不虚伪，都这种时候还在自欺欺人。”
“你说剖丹是为救我，那策划两年的大阵，抽光我千年修为，难不成也是救我？”
话说到这份上，沈卿尘依旧不觉有错：“只有你彻底变成普通人，我们才能长久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吗？”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够了！别说的冠冕堂皇，我不想听！”
如今我算看清了，沈卿尘根本就是毫无底线的伪君子。
只要明姝一句话，什么都能干出来。
我只能咬牙强迫自己清醒，祈祷他看在两年夫妻的份上，放过我爹娘。
“沈卿尘，只要放了他们，我立马签和离书，放你自由。”
“而且...我也没有多久了......”
后面的话声音很小，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沈卿尘拧眉，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觉好像什么东西快要抓不住了，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还是选择成全明姝，即便用我一家的命。
“你累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抱明姝离开前，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吩咐下人将我关进柴房。
“待在里面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我不知道在布满尘屑的杂草堆昏迷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动静，可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夫人很安静，就是老奴担心夫人身体，您要不请游医来看看吧。”
“就是说夫人还未认错？”
沈卿尘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下一秒，我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来救我了吗？
我抬了抬手，终是无力垂落。
开门声也戛然而止。
透过那条缝隙，我隐约看见明姝娇笑着让沈卿尘别太纵容我，又让下人别给我送水和吃食。
“她是妖，妖最是狡猾，可别被她骗了。”
沈卿尘放在门上的手有些犹豫，转念一想，点头：“也是，每次闹情绪，过一阵子又主动找我和好。”
“这次也不例外，再说了，闯了那么大的祸，是该多晾她一会，让她好好反省。”
转头吩咐仆从孙昭：“关到夜里再放吧。”
“可......”
孙昭还想说什么，被明姝一个眼神喝止。
看着两人逐渐模糊的背影，我再度陷入昏迷......
半夜，沈卿尘被噩梦惊醒。
柴房传来惊呼声。
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外衣都来不及披就往柴房跑。
慕小蝶是妖，这点伤应该不会怎样。
可想起孙昭的话，又不由害怕。
没了妖丹和修为，一夜白头，真的没事吗？
还有今天她说，“也没多久了”是什么意思？
回忆到这，他现在只觉处处透着问题，身上的汗分不清是因为狂奔，还是恐慌出的。
“你们在干什么！？”
刚到柴房外，沈卿尘就看见外面围满了人。
见他来，纷纷颤抖着跪倒在地，头死死埋在胸前，谁也不敢开口。
一时间，惊惧蔓延全身，沈卿尘强忍声音里的颤意，问：“夫人怎么了？”
“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我的身体早已虚弱到无法使用妖力。
任我疯狂捶打拍门，都没有回应。
我绝望地滑落在门边。
他就这么爱明姝，即便让我去死吗？
不多时，金光大盛，我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明显感知修为在流失。
毛细血管如蛛网皲裂，暴露在外的皮肤爬上密密麻麻的血丝。
门也被从外面第一时间破开，沈卿尘像是没有离开过。
可疼痛却让我顾不得太多，只隐约感知自己被纳入温暖的怀抱：“不怕，小蝶不怕，我就在这陪你。”
与此同时，宋泊冲进屋里：“妖力不够，明姝晕倒了！”
沈卿尘骤然收紧手臂，丝毫不顾我身上被二次重伤的裂口，急切道：“加速阵眼吸收！”
支撑大阵的年轻捉妖师有些犹豫，其中一人劝阻，“师兄，师嫂身体比不得师姐，若加速吸收，师嫂极可能承受不住......”
“要是师嫂真出什么事，我们算不算杀害无辜......”
“莫要胡言！夫人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她是妖，不会轻易出事！”
沈卿尘满心都是他的小师妹，早就失去理智：“可倘若明姝有事，你又有几条命够赔？”
离开前，他甚至怕修为摄取太慢，快准狠从我心口取了几滴精血，安抚我：“小蝶，你再忍忍，我很快就回来，届时你想去哪都依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苦笑。
可我不想等了......
据说，得了菩提子的人可以忘却前尘，重新开始。
我艰难咽下菩提树降下的菩提子，瘫倒在地。
“如果有来世，最好再也不见......”
沈卿尘回来已是两日后，大阵关闭。
死气在我身上蔓延。
再见我时，他瞳孔紧缩，“怎么会这样？”颤抖着手想要抚上我一头华发：“我只是想帮明姝，毕竟是同门，得道登仙成败在此一举，不能不顾，对不起......”
说到后面，语气里多了丝愧意。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偏头躲开，“没事，夫君既不放心，何不多待几日。”
多待几日，就不用相看两厌了......
大阵加速吸收我的修为，如今我只剩三日寿命。
沈卿尘手僵在半空，“小蝶？”
他以为我在生气，将我肩膀扳正，严肃训导：
“别这样，明姝修炼遭反噬，我才多留了两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不比你，你只是没了修为，她若受伤，这天下就少了一位天才捉妖师，损失不可估量啊！”
看着他眼底的不悦，我突然笑了。
谎话情话张口就来，久了怕是自己都信了。
“夫君此举有情有义，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
“饭做好了，夫君一路奔波劳碌，快去吃点吧。”
“这才乖。”
他正了正情绪，疼惜地摸着我垂在两侧的发丝，语气缱绻。
为了补偿我，还提到等两日有惊喜给我。
说着，他眼睑低垂，似是有意避开我的目光。
“还有...明姝说什么也要来给我道谢，你能不能在屋里待着，别出来......”
毕竟她是当年联合宋泊杀我的人，沈卿尘怕我认出来。
我欣然答应，说我不会乱走。
他才安心去用餐。
等他离开，我将自己房里有关沈卿尘的东西全部烧毁，连最初的定情之物也一并抛入火盆。
沈卿尘察觉我一直挂在屏风后的嫁衣没了，心生疑惑：“小蝶，我送你的定情衣物怎么不见了？”
我顿了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动声色地解释：
“不称我，收起来了。”
“夫君今日不是有客？快去吧。”
他突然贴近我，将我用力裹进怀里，声音沙哑。
“我会找天下最好的药材，帮我们小蝶恢复如初，相信我。”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沈卿尘离开不久，我就听到前院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惊的是，大阵又启动了。
我急切往前院跑，入眼便是气若游丝的爹娘，口中的鲜血正大片往外吐。
两颗金色的妖丹顺着阵眼被抽离，往不远处打坐的明姝身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