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过年回家，说要给我带个外孙。
我无奈地看着被她放在婴儿座椅里，脸上画着腮红，还打扮得一身喜庆的棉花娃娃，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掀开他脑袋上的黑色布片，却突然听到凭空传来一个声音。
「外婆，这是小宝的头发，掀开以后有点凉凉的！」
......
过年回家，女儿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说她给我带个大外孙回来。
我做好了她会真带个孩子回来的准备，也做好了她带猫猫狗狗回来的准备，结果面前是一个小孩形状的棉花坨坨。
我看着面前被打了腮红，穿着过年套装，喜气洋洋的小棉花，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掀开他面前的刘海片。
嘿！还是个小光头！
结果突然虚空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外婆，这是小宝的头发，掀开以后有点凉凉的！」
我一愣，看向周围，没人啊！
又看了看被绑在婴儿座椅上的小娃娃。
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
「小宝，是你吗？」
结果空中立马传来欢呼雀跃的声音。
「是我，是我呀，外婆能听到我说话，太好了！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爸爸能听到我讲话呢？」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精神分裂又严重了一些。
老头子走后，我伤心过度，起先是抑郁，后来有些精神分裂，总看见老头子回来看我，和我说话。
儿子儿媳担心，把我接去他们同住，好照顾我，可我怕我一走老头子就找不到我了，说什么也不答应。
他们只能搬过来和我同住。
本想让我带带孙子，有事干就不会想其他的。
可不知他是从哪里听说精神病都是疯子，都会打人，怎么也不愿意跟我这个奶奶亲近。
我一靠近他就尖叫，有时还会应激冲过来打我，他爸妈打骂了也不听。
就算我给他洗衣服做饭买零食，他也对我没有好脸色。
因此平时我就待在屋里发呆，想想老头子。
儿子让我没事在小区里遛弯，可我也年纪大了，出门也危险，邻居就算再好心，也不愿意和我这个高危老人走得太近。
平时和儿子儿媳孙子他们也没什么话可聊的，渐渐地，就算家里有人，我也感觉自己被困在这个家里了。
除了女儿昨天回来，我其实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
可现在，这个棉花娃娃竟然能跟我说话，真好。


我赶紧去把小宝抱起来，幸好他的身上只是沾了点灰尘。
我轻轻拍掉，训斥孙子。
「王铭泽，谁让你进姑姑房间的，还有你给我向小宝道歉！」
结果孙子只是冲我做了个鬼脸。
「疯子妈妈和疯子女儿，把玩具当小孩，真搞笑！」
说完他拍拍屁股跑进了客厅。
我追了出去，揪住王铭泽的后领，这是我第一次想揍他。
「啊啊啊啊啊啊！老疯子打人了！爸爸妈妈救命！」
儿子儿媳从厨房冲出来，看到我一手小宝，一手王铭泽，赶紧把王铭泽从我手里抢过去。
「妈，你干嘛呢？」
「我不小心把姑姑的娃娃弄脏了，奶奶要打我！」
王铭泽躲在儿子身后颠倒黑白，我气得头脑发晕。
「这是我外孙，你把弟弟扔在地上，就要道歉！」
有了爸妈撑腰的王铭泽态度更是恶劣，嘴里阴阳怪气地复述了一遍我的话。
儿子儿媳看向我的神态也变得奇怪。
儿媳把王铭泽拉走了，儿子叉着腰，垂着头，好像有巨大的压力笼罩在他头顶。
「妈，你能不能别闹了，今年光景不好，我被降薪了，兰秀被裁员了，明年铭泽要上初中了，你知道他的成绩，不多挣钱给他上补习班，肯定考不上好初中的。」
「我们没那么多精力放在你身上了！」
他生气，我也生气了！
「那你们走，回你们家去！我自己过也过得好，我有退休金！」
儿子被我一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出一句。
「好，我现在就带兰秀他们回去，今年过年，你跟那个不着家的王欣梦过吧！」
说着，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抬手打飞了我手里的小宝。
「母女两个疯子！」
我赶紧踉跄着跑去捡小宝，回头想骂儿子，可他已经走了。
我轻轻拍掉小宝身上的灰。
「外婆别伤心，小宝是棉花，小宝不疼的。」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湿了眼眶。
我拉了拉小宝的手。
「小宝是好宝宝，他们都是坏蛋！」
晃动胳膊的时候，我发现小宝手上的金色手钏，久远的记忆袭来。
这个金手钏本来在女儿小时候也要给她买一对的，但那时候儿子突然高热进了医院，那时候家里刚买房，本就没剩什么钱，儿子生病花销出去后，家里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当时就没给她买，之后就忘了。
想到这，我抱起小宝，揣上有养老金的银行卡，出门去了。


「你爸爸是谁啊？梦梦喜欢的人吗？」
「对呀对呀，但是妈妈没法和爸爸说话，小宝可以，妈妈说这就是恋人跨次元的代价，身为他们的孩子，我的责任巨大！」
「爸爸说，如果小宝要陪着妈妈，就只能变成不会说话的棉花坨坨，但是小宝不怕，能陪着妈妈小宝就很高兴！」
小娃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语气里是满满的兴奋，我想这个小家伙这么话痨，为了陪在女儿身边要一辈子不能讲话，真是个好宝宝。
「不过现在小宝的话外婆能听到了，外婆能跟妈妈说小宝很爱她吗？爸爸也爱她，不过小宝最最爱！」
「外婆能不能跟妈妈说，让她不要这么辛苦了，小宝是棉花坨坨，爸爸是一堆数据，我们不需要任何物质，只希望她过得好，小宝本来就是棉花，不怕冷也不怕热，更不会生病，不需要很多漂亮衣服，爸爸也只需要能有地方看到妈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行了，不用给他充钱。」
「妈妈总说自己好像没有家人，只有我们，小宝想，家人除了我们还有妈妈自己啊，我们都希望妈妈能对自己更好一些。」
我看着小宝，心里想到女儿，满是愧疚。
我家并不重男轻女，只是她哥小时候体弱，总是生病。
为了能让他健康长大，我和老头子只能尽快教会女儿自立，就怕哪天她哥重病进医院，家里没人能照顾她。
但平时我和老头子又工作忙，她哥一身的过敏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扫个地都要全副武装以防灰尘过敏。
最后小小年纪的她，平时甚至也要帮我们照顾哥哥。
好在她懂事，知道事出有因，所以在照顾哥哥的时候也从没有怨言。
我们觉得亏欠，经济情况好转后，物质方面从来都不会少她半分。
她要考外地的大学，冷门的专业，我们也供，她说要留在外地上班，我和老头子给了十万块，怕她在外面过不好。
只是没想到，这些事情落在实处，对女儿其实还是伤害。
我兀自叹了口气，坐在小宝旁边。
结果这时孙子突然冲进来，看到小宝打扮的漂亮，一把抓起小宝。
「姑姑真幼稚，这么大的人还玩娃娃！」
他手上还沾着刚吃完的薯片碎屑，抓着小宝的衣服，都弄脏了。
小宝被吓得大叫。
「外婆，外婆救我，哥哥要把我扔在地上了！」
我伸手去抢，结果下一秒，小宝真被孙子扔在地上。
「小男孩还穿裙子，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