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上京的街头已经有了肃杀的气氛。当月25日，Z纪委网站、总台、各Z央媒体同时发布消息：

“经查，张成则身为dang的高级领导，放松思想改造，腐化堕落，生活作风败坏，严重违反党的各项纪律，及相关法律法规，无视组织纪律，大肆卖官鬻爵，收受巨额贿赂，违反组织程序，违规对他人进行职务提拔，严重破坏组织工作程序，污染汉东省政治生态环境，长期违法从事营利活动，利用职务之便，在项目审批，财政补贴等方面，为他人提供便利，生活奢靡，违反政治纪律，大搞山头主义，心甘情愿被围猎，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纵容、包庇直系亲属，经商非法获利…依据党纪处分、公职人员政务处分法，行政机关公务人员处分条例等有关规定，经中纪委常委会研究，并报上级批准，给予张成则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所涉犯罪证据一并移林江省全洲市检察院依法补充审查………”

汉东省纪委。

纪委书记办公室。

汉东省委常委、纪委书记李明亮看到这个消息后，合上了手上的卷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鲸落万物生。

张成则的落马，必将为汉东省翻开崭新的一页!

二十年前……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汉东省甘州市高档小区杨明花园17栋1707房，46岁的甘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袁国平惬意地躺在床上，看着身着性感睡衣的黄娜从卫生间缓缓走出，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黄娜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皮肤白皙、光滑，最要命的是她身上那种又纯又欲的气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魅惑的眼神，一下子就把袁国平吸了进去，他眼里的欲色越来越浓，占有的冲动越来越强烈，黄娜妖妖娆娆爬上了床，袁国平早已按耐不住，把黄娜压在了身下，猴急地想要，黄娜狡黠一笑，故意捂住胸口，娇嗲地说道：

“老公，最近那个李明亮当上了青石县纪委书记，很猖狂，见人就踩，现在青石县人人自危。我以前在青石县的时候，他还老是欺负我，我叔叔就是被他害的坐牢了，唉！宝贝，李明亮这种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了，老子一定替你弄死他，为你报仇，不过现在嘛，你得让我吃饱！”

“哎呀，你真坏！”

房间里很快传出男人粗重的呼吸及女人的娇吟…………

汉东省甘州市青石县新东乡。

“大叔，怎么了？”李明亮挤在人群当中，问身边的一名大爷。

“死人了，粮管所的副所长刘国栋在粮管所宿舍上吊自杀了。”

自杀，怎么可能？刘国栋大吃一惊。

刘国栋三天前找过自己，约他后天到他家给他女儿妞妞过3岁生日，当时还兴高采烈的。

那样子怎么看都不会像是个要自杀的人！

李明亮想起刘国栋前几天交给自己的东西，心脏骤然狂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蓦然间涌上心头：

刘国栋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的！

警戒线里，汉东省甘州市纪委副书记、青石县粮食系统腐败问题专案组组长马慧明正阴沉着脸，仔细地听着青石县公安局长胡大海的现场勘查情况汇报：

“马书记，死者死亡时间是昨夜凌晨3点左右，时长大概为5小时，从现场勘查的情况下，初步确定为自杀。”

胡大海长得肥胖，挺着巨大的啤酒肚，活像身怀六甲的妇女，他一边汇报，一边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掏出那包中华烟，刚摸到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空手拿了出来，对着马慧明讪笑了两下，欲盖弥彰地说道：

“烟抽完了。”

“抽我的吧。”马慧明看了胡大海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包两块钱的甘州桥卷烟，抽出一支递给胡大海，胡大海立刻掏出一把镀金翻盖打火机帮马慧明点上。

马慧明眼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把国外进口的保时捷打火机，价值不菲，一般人根本用不起，用调侃的口吻对胡大海说道：

“哟，你这火机不错嘛，不便宜吧！”正准备给自己点烟的胡大海一听，手一抖，火焰灼了一下脸，疼得他皱了皱眉。

大意失荆州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奶奶个熊！比我用更高档货的人多了去了，你没看到而已！马慧明阴郁着脸，一言不发。

市纪委专案组进驻青石县已有半个多月，案件调查进展缓慢，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眉目，关键证人却“畏罪自杀”。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自杀，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人都有第六感觉。

马慧明隐隐觉得，刘国栋的自杀绝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人群里的李明亮一直在盯着马慧明，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同时抬头，四目相对，李明亮看见马慧明，用手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悄悄转身挤出了人群。

马慧明一眼就认出了在人群中向他打手势的小伙子，他就是专门负责对接服务调查组的青石县政府办副主任李明亮。

“喂，请问是明亮同志吗？”县政府单身宿舍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李明亮拿起响了两声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李明亮，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市纪委副书记马慧明，我们市纪委专案组的人晚上加班，肚子容易饿，能不能送几箱泡面过来？”

马慧明话里有话的说。

“好的马书记，等一会儿我就送过来！”李明亮忙不迭地说。

半个多小时后，李明亮抱着两箱泡面，急匆匆地走进了青石招待所里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室，一进门等候已久的马慧明就迅速关上门，热情地请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青石招待所是原青石县八一场职工疗养院，离县委、县政府不远，专案组组长马慧明经权衡后，把青石招待所作为专案组的驻地。“明亮同志，辛苦了！把泡面放一边，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马慧明说话的语气非常和蔼，李明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没有官架子的大领导，心中條然间对马慧明生出几分信任和好感。

“谢谢马书记！”

李明亮随马慧明进了他的办公室。马慧明给李明亮倒了一杯茶，等李明亮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明亮同志，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尽管可以说！”

“马书记，昨晚我的老乡刘国栋来宿舍找我，请我把这包东西交给市纪委专案组。他走后我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想着第二天去问问他具体情况，没想到他却当晚‘自杀’了。马书记，刘国栋有老婆孩子，不像是会畏罪自杀的人，请您查明真相，还刘国栋一个清白！”

李明亮一边说，一边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恭恭敬敬地递给马慧明。

马慧明打开袋子，认真地看了起来。

边看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内心忍不住一阵狂跳，袋子里是11本新东乡粮管所所长王继红伙同他人盗卖粮库粮食的内部账本和一份赃款分红名单。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当晚天空伸手不见五指，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王继红和王彪在办公室嘀咕了许久，商量如何不露痕迹地除掉刘国栋。

“刘国栋今晚夜班，这是值班室的钥匙，你趁他睡着的时候，进去用绳子勒死他，然后把他吊起来，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警察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

王继红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为王彪打气。

“刘国栋是退伍军人，这小子有两下子，我一个人恐怕治不了他，我得找个帮手！”

刘国栋身材高大，身手敏捷，王彪见过他背粮食的时候一次扛两袋谷子健步如飞上粮仓，王彪自己身高不到一米七，他自认为自己那个小身板，肯定不是刘国栋的对手，说不定刘国栋一脚就把自己踹到爪洼国里去了，到时候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弄不好搭上自己的小命。

“那你说怎么弄?”

王继红打打嘴炮可以，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真的让他去杀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他担心王彪真叫自己去帮忙，提前打预防针。

“没事，我把刘奎叫过来！”

王彪立刻想到了合适人选

。“他靠得住吗？”这么重要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继红生怕节外生枝。

“刘奎您还信不过吗？哥，您放心，刘奎绝对牢靠！”王彪拍拍胸脯，笃定地说道。

粮管所值班室里，刘国栋早早地睡下了，但他并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检举王继红的事情，细细一想，总觉得潘文美今天答应的太过爽快，潘文美和王继红的关系，自己隐隐听说过一些，王继红的粮站站长，就是潘文美一手提拔起来的。

以潘文美的为人，怎么可能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一想，刘国栋背后突然冒出了一丝冷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过天真了？

再想到今天晚上，在食堂碰到王继红，王继红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气，恨不能把自己千刀万剐的样子，刘国栋更加感到不安了，总觉的今天夜里要出事。

凌晨12点30分，刘国栋迷迷糊糊有了困意，门外稀稀疏疏传来动静，刘国栋很警觉，立刻惊醒，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听到有人扭动门锁，这个点谁还来值班室？

难道是王继红？

他来干什么？

刘国栋心思流转，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悄悄摸到门边，并拎起一根长棍，在门打开的瞬间，看到了一个蒙面男子，这人手上拿着一个绳套，鬼鬼祟祟地靠近床铺，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刘国栋一看情形不对，赶紧闪身跑出值班室，迅速关上值班室的门，飞一般冲回自己的宿舍，从床底下拿出一个黑色包裹，拼命地跑了出去。

“彪哥，他跑了！”

刘奎和王彪冲进值班室，发现刘国栋的床上空无一人，看到一条黑影跑出了刘国栋的房间，看背影就是刘国栋！

“追！”

王彪和刘奎撒腿朝刘国栋追去。刘国栋一边跑，心里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情况紧急，现在能相信谁？能去找谁？

新东乡粮管所位于青石县城郊，离青石县县政府也就3公里，刘国栋迈开长腿，一路狂奔，不知不觉跑到了青石县人民政府外面，他望着青石县人民政府的大门，突然想到了李明亮。刘国栋和李明亮是老乡，李明亮的为人刘国栋是非常清楚的，是嫉恶如仇、特别富有正义感的人，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直接就跑到了李明亮的宿舍。

王彪和刘奎看到刘国栋跑进了政府单身宿舍，唯恐被发觉，不敢再往前追，躲在宿舍外面的阴暗处，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国栋跑进去的房间。

“咚咚咚”李明亮正在梦周公，冷不丁房门敲响，吓了一大跳。

李明亮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弹起来来，听到刘国栋刻意压低的声音：“明亮，你在吗？快开门！”

李明亮心想刘国栋这么晚来找他，肯定有急事，李明亮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开门。门刚打开一点缝隙，刘国栋就迅速地钻了进来，他警惕地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后，赶紧把房门反锁，并顺手拉上了窗帘。

“明亮，我找你有急事”刘国栋满头大汗，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什么事？”李明亮被刘国栋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这么慌慌张张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东西你拿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找个合适的时机，交给组织，拜托了！”

刘国栋心道那两个人没追上来，肯定已经被自己甩掉了，心里稍稍缓了一口气，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去派出所寻求庇护。

李明亮赶紧拉住刘国栋，关切地问道：“国栋，出了什么事，你说呀？明亮，没时间了，你好好保管这个东西，一定不能落到坏人手里，我走了！”

说罢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李明亮望着刘国栋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国栋下楼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于是放心大胆地往前走，结果突然被一个绳索勒住脖子，王彪和刘奎两边用力，死死拉紧绳索，刘国栋奋力挣扎了几下，随后双手垂了下来，一动不动……

刘国栋走后，李明亮认真地看了看包裹里面的东西，心中一震，一晚上忐忑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天夜里刘国栋家里又失火，李明亮一上班就听到同事们议论刘国栋家里失火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紧：刘国栋家里的这场火来得太蹊跷了。

要说刘国栋家是意外失火，李明亮有点不信，难道是那些人为了毁灭证据，故意放火？再一联想到刘国栋突然死亡，他的后背不禁一阵发寒。

......

一个月前，甘州市纪委接到群众检举，青石县粮食产销数量多年严重不符，经市委研究决定派驻专案组，对青石县粮食腐败案进行秘密彻查。


“李主任，我警校的同学彭志强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潘文美在青石县连接省道的路口出了车祸，死了！”

“什么？死了，那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你在不在现场？”

李明亮想起了那个打开的保险箱，心里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我通知陈浩南通知过去了，彭志强现在应该在现场。”张烨正押着王彪从光南省往汉东省赶，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等陈浩南匆匆赶到车祸现场时，肇事的东风重卡已经开走，撞得严重变形的奥迪A6也被拖走了，现场只有零零散散一些汽车碎片。

陈浩南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并没有监控，心中暗道：

青石县的交警怎么这么快就把车拖走了？真可疑！

先陈浩南一步到达现场的彭志强看到陈浩南，赶紧走到他身边，迎面对他摇了摇头，并凑近他耳旁小声说道：

“人当场就没了。我赶到的时候县交警大队队长伍玉柱已经在处理现场。尸体被殡仪馆接走之前，我仔细看了一下潘文美车内的情况，他身上和车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陈浩南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指挥现场清理的交警大队队长伍玉柱，小声问道：

“怎么可能，连手机都没有吗？”

“没有！”彭志强摇了摇头说道。

陈浩南从事刑侦技术工作几十年了，直觉告诉他，潘文美并不是简单的因车祸死亡，只可惜车祸现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

“唉！”陈浩南叹了口气，拨通了李明亮的电话。

“喂，李主任，你不用过来了，车和尸体都被拉走了，这里附近没有监控，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我现在去青石县殡仪馆看看潘文美的尸体。”

“好，我知道了。”李明亮眉头紧皱地说道。

陈浩南到青石县殡仪馆，仔细查看了潘文美的尸体，确定是车祸身亡。

当天下午，县交警大队向市纪委专案组报告了潘文美的调查结果：

东风重卡司机已经招供，承认昨晚通宵打麻将，今天疲劳驾驶，开车时睡着了，不小心撞到了潘文美的奥迪A6，司机目前被拘留在青石县看守所。

“疲劳驾驶？”

李明亮低声重复着交警的结论，心中却满是疑虑。

......

晚上7点。

青石县招待所专案组小会议室里。

马慧明、李明亮、李明亮、张烨、陈浩南正在讨论潘文美车祸死亡事件。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大家都觉得这起车祸非常蹊跷。

“早不撞，晚不撞，偏偏这个时候撞，太奇怪了！”李明亮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说道。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青石县交警大队已经把车和尸体拉走了，车祸现场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陈浩南皱着眉说道。

“这么快就全部拉走了？青石县交警大队的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李明亮颇为讽刺地说道。

“我下午去青石县电信公司调取了潘文美的手机通话记录，潘文美出逃前曾接到过一通电话，那个电话号码属于一个公共电话亭。”张烨拿着一张通话记录，指着最新的记录说道。

“能不能查出是谁打的电话？”马慧明问道。

“查不出来，那个电话亭附近没有监控。”张烨摇摇头回答道。

“会不会是咱们内部出了问题，抓捕行动走漏了风声？”李明亮忧心忡忡地说道。

“不好说，我们一定要加强保密工作，平时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马慧明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意味深长地说道。


刚才在青石县看守所门口，市纪委专案组的人和青石县公安局的人杠上了。

王继红心如死灰，眼神空洞，双脚就像被灌了铅一般，根本走不动路！最后是被专案组的人半拖、半抬弄上了车。

上车后 ，工作人员闻到一股浓烈的屎尿味，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王继红的裆部，互相对视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开车的司机也闻到了味道，立刻打开了四面车窗，随着车子启动，自然风吹了进来，空气流动，刚才车上几乎不敢呼吸的几人终于换了一口气，纷纷把脸面向窗外。

专案组的黑色帕萨特在通往青石县城的公路上疾驰，马慧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表情严肃，正在心里计划着如何撬开王继红的嘴。

而此刻，王继红被马慧明迫人的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又湿、又黏的裤子紧紧贴在在屁股上，又尴尬又难受，他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完了！

王继红看了一眼窗外，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往后退，离县城越来越近了。

王继红手心里不断冒汗，心里暗忖：

被市纪委专案组带走和被青石县公安局带走有什么区别？如果是青石县公安局的人把自己带走，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被市纪委专案组的人带走，说不定自己很快就会扛不住了！不行，得扛住！

帕萨特一进入青石招待所，马慧明就立即指派傅文彬和刚赶回来的张烨一起，立即对王继红进行审问。

傅文彬准备直接把王继红带到二楼审讯室，王继红怯生生地对他说道：

“领导，能不能先让我洗个澡，换条裤子？”

傅文彬是几十年的老纪检，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站在离王继红两米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臭味，皱着眉头点头答应。

王继红进了浴室，四周看了看，门外有人守着，窗户有防盗网，逃是逃不出去的，但是想想自己犯的罪行，万一被专案组的人发现了真相，自己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自杀吧！

不行，王继红怕死！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浴室的门，王继红是没办法反锁的，专案组的人不让。

王继红简单冲洗了几分钟，外面就开始敲门，他叹了口气，穿上一套专案组提供的睡衣，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张烨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王继红，率先问道：

“刘国栋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不，不是，他不是自杀的吗？”王继红急于撇清关系，狡辩道。

“自杀，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张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看得王继红心里直发毛。

“大家都这么说的。”做贼心虚的王继红看也不敢看张烨一眼，地头掩饰自己慌乱的眼神。

“我再问你一遍，刘国栋是不是你派人杀的？”王继红的小动作早已出卖了他，张烨经验丰富，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测。

“不是！”王继红还是不承认。

“王继红，我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代，还有可能争取宽大处理，要是冥顽不灵，到时候可是要从严处理的！”张烨声音冷冽，声音拔高。

王继红是个很聪明的人，他非常清楚一旦承认了杀人，面临的将是死刑，心中暗道：

管你说什么，反正老子就是不承认！

王继红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接下来无论张烨和傅文彬问他任何问题，他始终不发一言。

王继红不配合，审问陷入了僵局。

傅文彬见王继红不配合，也不着急，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继红，你现人都到这里了，该不会以为我们专案组手上什么罪证都没有吧？”

证据！那个该死的李明亮确实给了他们证据！这个贪污的罪名肯定抵赖不了，王继红眼珠子转了转，表情有所松动。

傅文彬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王继红的轻微变化，他打算再加一把火！

“11月20日，新动乡粮管所所长王继红盗卖粮管所库存粮食3000斤。”

“11月25日，新动乡粮管所所长王继红盗卖粮管所库存粮食5000斤。”

......

傅文彬拿出一张刘国栋交给李明亮的账本的复印件，念了起来。

傅文彬面无表情地念着，王继红抬头，露出了错愕和恐惧的眼神。

傅文彬放下复印件，戏谑地看着王继红，玩味地说道：

“王继红，还要我继续往下念吗？”

铁证如山，王继红不得不承认盗卖粮食的罪名，他暗自思量：

大不了就去坐牢，只要不判死刑就行！

“不，不用念了，我说！”刚才还一脸嚣张的王继红地低下了头，颓然地说道。

接下来，王继红避重就轻地交代了自己盗卖粮食的犯罪事实。

“王继红，你不说实话啊！自从你当上这个粮管所长，两年多的时间，你盗卖了50万斤粮食，我不相信你没有帮手能一个人把这么多粮食从里面搬出来！说！你的同伙是谁！”傅文彬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我，我请了工人。”王继红眼神飘忽，大脑高速运转，想尽一切办法不把王彪和刘奎说出来。

“傅文彬，你别编了，请的什么工人？哪个工人看到你把这么多粮食搬出来卖掉能熟视无睹？除非他是你的同伙！说！都有谁参与了！”傅文彬语气冷冽地说道。

傅文彬步步紧逼，王继红冷汗涔涔，他抬手擦了一把汗，不敢继续往下说，看了一眼旁边的记录员，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领导，我实在是口渴，能给杯水喝吗？”

“给他倒水！”

傅文彬见得贪官多了，王继红这种小把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心里冷笑道：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记录员给王继红倒了一杯水，王继红接过杯子，一口气把水喝完。

“啊！”确实口渴的王继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王继红，这水也喝了，快说吧！”傅文彬催促道。

“是我们粮管所的五个临时工，他们都参与了。”

王继红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傅文彬，心思百转千回，这样说，他信不信？

“王继红，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还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傅文彬被王继红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给气笑了！


夜，依旧深沉，寂静的有些瘆人。

青石县内，一场大戏已然拉开帷幕。

青石招待所内，市纪委专案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对新东乡粮食盗卖案件涉案人员王继红的留置审查工作，专案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文彬同志，你马上带人去新东乡粮管所，对王继红留置审查。”

“大年同志，你带人去王继红的住处。”

马慧明表情严肃，担心对王继红采取措施时出现纰漏，马慧明特意安排了两组工作人员，双管齐下，分别前往他的住处和办公室，百密一疏，马慧明也没有想到，纪委的速度快，王继红的速度更快。

与此同时，青石县粮食局办公大楼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虽然窗帘被拉得死死地，但一阵阵诡异的浓烟，依然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话，此时在粮食局长办公室里，办公室里，青石县粮食局局长潘文美正蹲在一沓账本旁，面前摆放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

七月，天气炎热。办公室那台空调被开到了最低温度，“嗡嗡”地响着，吐着白气。

潘文美的白色衬衣，后背汗湿了一大片，衣服紧紧地贴在潘文美肥壮的身上，勒出一道道赘肉。

或许是账本太多，整本的根本无法烧掉，只能撕成一张一张的，丢进火盆里，速度很慢，潘文美暗戳戳地骂：奶奶个熊，这纸作做这么好干嘛？就不能做假点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烧完？潘文美急得满头冒汗。

潘文美蹲在火盆旁已足足有20分钟，脚已经发麻，他试着用手去够那本离他较远的账本，一个踉跄，头朝下，差点把脸戳进火盆里，幸好他反应迅速，双手撑地，否则就要毁容了！

潘文美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地上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慢慢伸直，裆前摆着一个火盆，一张一张地往里面放纸，这情形，像极了提前给自己烧冥纸。

潘文美忙活了半天，脸上、手上都有黑黑的烟熏印子，加上他不停地出汗，时不时抬手擦汗，整个脸上又黑又湿，活像个烧炭翁。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本账本了，但火苗却小了下去，还有一大半都没烧完，潘文美焦急地凑近火盆，用手翻了翻火盆里的账本，结果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火焰灼烧了一下他的鼻尖，疼得他“哎哟”一声倒在一旁，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鼻尖，感觉鼻子都被烤熟了，疼的他龇牙咧嘴。

“他娘的，疼死老子了！”又累、又热、又痛的潘文美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倒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头顶上那盏灯刺得他眼疼，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

……

凌晨2点，青石招待所外面。

王彪和刘奎在暗影里等了几个小时，始终不见李明亮出来，二人心有不甘地返回新东乡粮管所。

王继红一直在粮管所里等待消息，惴惴不安的他难以入眠，双眼熬得通红，凌晨3点，终于有了困意的王继红趴在办公室桌面上沉沉睡去。

“咚咚咚”

正在做梦噩梦王继红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打了一个冷战，手脚一阵发麻，想站起来开门，却动弹不得。

“哥，是我们，快开门啊！”王彪跑了一夜，这个时候已经非常疲倦，两只脚就像灌了铅一般，几乎快站不稳，他等了几分钟也不见王继红来开门，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来，来了，脚麻了，等一下!”不一会儿，王继红一瘸一拐地打开门，王彪和刘奎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王继红做贼心虚地探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跟上来，赶紧关门并反锁起来。

“怎么样？找到没有？”王继红迫不及待地问王彪。

“嗨，别提了，那个李明亮跑进了青石招待所，我和刘奎在外面守了几个小时，愣是没见李明亮再出来！”王彪懊恼地说道。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打个电话也成啊，谁让你们傻乎乎地在青石招待所外面等的？有没有人看见你们？”王继红被王彪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对王彪一通责怪。

“你不是不让我们在外面给你打电话吗？还说什么怕被人听见，本来我是想早点回来的，但又怕那个李明亮趁我们不在，自己又跑出来！”

王彪忙活了半天，还挨了王继红一顿埋怨，心里很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道。

“蠢货，人都进了青石招待所，说明东西肯定在他手上，而且已经交给了市纪委专案组，你们两个居然还在外面浪费了几个小时！”王继红绝望地说道，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

完了！

要坏事！

“哥，那，那怎么办啊？”王彪根本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说不定再过两个小时市纪委专案组的人就要过来抓人了，王继红颓然地瘫坐在凳子上，脸色煞白，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去踩缝纫机了吗？

不，我不甘心！

“跑，咱们分散逃跑！彪子，你们赶快收拾一下，越快越好！”王继红抓住王彪的手，由于太过惊慌，手不住地发抖。

王彪见王继红表情凝重，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还不停地发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讷讷地说道：“好，我们马上跑！”

王彪和刘奎走后，王继红从柜子里拿出早已提前准备好的随时跑路的行李和早就装在拉杆箱里的50万现金，跌跌撞撞地爬上自己那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

这辆桑塔纳轿车，还是上个礼拜买的，还没来得及上牌，这一下刚好派上用场，他猛地一踩油门，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市纪委专案组驻地，两辆帕萨特悄然驶出招待所大院。

新东乡粮管所，帕萨特刚停稳，傅文彬带头急匆匆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着，冲向王继红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