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我必须让她今天就入土为安！

我的女儿已经吃够了苦了！”

我又表现得有些情绪不稳似的，但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他在撒谎，也没有多管。

我也不希望在我女儿的葬礼上看见杀害她的凶手来！

当天下午，我强撑着身体，就给亲戚朋友发了消息，还联系了殡仪馆主持后事。

葬礼上，亲戚们纷纷安慰我，说世事无常，那么乖的小女孩怎么就能最后这么个结局。

我几次哭得昏厥，又因为恨意强撑下来。

悲痛送完了雯雯最后一程，手机倏然响起，是陈钰的语音，伴随一张周阳在手术室里焦急等待的照片，言语嘲讽。

“不好意思没去参加你女儿的葬礼，周哥在这边实在是太急，小龙马上要做手术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就又发了一条，意有所指。

“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我儿子捐了心脏。”

某一刻，我几乎都要捏碎手机，牙都咬得咯吱出声。

不行，现在还不能摊牌......见我没有理会，陈钰还用这张图片发了张朋友圈，配文感谢：一路有你，感谢周哥陪我在小龙最无助的时候。

我看得拳头咯嘣作响，一把摁灭屏幕！

直到葬礼结束当天晚上回家，我也还没有从这个情绪中剥离出来。

她到底怎么敢用我女儿的心脏挑衅我的？！

如果我没有知道所有真相，说不定还会莫名其妙问她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一点都想不到那是被我女儿身上剥下来的心脏。

因为我怎么猜测，都不会想到是周阳害了雯雯！

防盗门指纹解锁，周阳脸上的喜色在看见我阴沉的面庞时凝固，皱眉询问。

“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葬礼不顺利吗？”

我没吭声，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周阳闻声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陈钰的那条朋友圈，面色登时有些惶恐。

“我......我能解释的老婆，小龙没有父亲，这次手术又很重要，是心脏搭桥，我刚出警局阿钰就给我打了电话，哭得实在是急，只能想去帮她。”

他慌不择路地解释着，我则是厉声打断质问。

“怎么，他陈小龙没有父亲！

周雯雯也没有吗？！

周阳，我就问你！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雯雯的父亲！

如果今天葬礼上的亲戚知道你抛下女儿去找那个什么初恋会怎么样？！”

周阳看我这个样子，也直接起了火，一拍茶几就站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

雯雯发生这种事是我愿意的吗？！

我下午确实是去公安那边做笔录了！

不然肯定去参加了！

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看着他火冒三丈的面庞，我突然想问他。

雯雯出这样的事不就是你一手策划？！

不然孩子现在还在屋里活蹦乱跳地叫我妈妈！

滔天的恨意我几乎都要压制不住，眼泪率先夺眶而出。

“可是她生前就一直想让你陪她玩！

现在就连葬礼你都不愿意来了！

周阳，你不配做她的父亲！”

周阳看我又掉下眼泪，厌烦几乎都要压不住。

他几次伸手想要打我，在我倔强不甘示弱的眼神下放下手。


我特地给雯雯穿了漂亮的花裙子，扎了小辫子，她走之前特别高兴，在车窗挥手。

“妈妈再见！”

我闭上眼睛泪如雨下，那竟然就是我最后一次见自己的女儿！

我简直痛哭后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初我就该疯了一样去阻止他们！

而不是现在自己在病床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就算我交上了一千万，雯雯也还是回不来了。

从一开始，周阳的目的就是她的心脏。

我这边想着，握紧床单到骨节泛白。

那边周阳已经打完电话，回来发现我睁着眼睛又满脸泪痕，霎时有些慌乱。

“......老婆，你醒了？”

我目光呆滞，绝望又空洞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吭声。

周阳愣了愣，试探开口：“什么时候醒的？

我刚打电话吵醒你了？”

我看着他紧张的神色，一瞬间都想上去撕碎他！

想质问他凭什么这么害我们的女儿！

他这样和畜生有什么差别？！

可是我却没错过他眼里闪过的狠色。

周阳早些年靠过一些不太正当的买卖发家，我现在精神的双重打击加上身体羸弱，如果这时候摊牌，我还不知道会被他怎么样。

我肯定打不过他，虽然恨，可是要忍住。

报警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却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

只送他们去坐牢，不能消除我心里的恨意！

“周阳......雯雯没了！

咱们的女儿没了！”

我一把抓住周阳的手，声泪俱下看着他。

周阳看着我依赖他的样子，神色明显一松，似乎是信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也是，任哪个母亲听见自己女儿被丈夫杀掉，不疯才奇怪，怎么可能这么放心地依赖他？

只见周阳也挤出两滴眼泪，伸手就搂住了我不停地拍着。

“好了老婆，都过去了，我已经报警了！

一定会让他们受到惩罚！

他们凭什么那么残忍地杀害咱们的女儿！”

我泣不成声，只要是为女儿哭，我的眼泪永远都会有，也成功让周阳最后那点怀疑和顾虑打消了。

我感受他怀里温暖，听着他嘴里义正言辞的话，更觉得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霎时，我胃里翻涌，一把推开他就冲床边的垃圾桶呕出声。

“呕！”

胃里本来就没有东西，苦涩的胆汁呕出来，我呛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你......”我没错过周阳眼里一瞬间的厌恶，他愣了愣，才给我找水和递纸。

他并没觉得我是因为他恶心，还以为是镇静剂的副作用。

“顾时，喝口水吧，医生说你遭受太大的打击，给你打了镇静剂，这是正常的不良反应......”吐完之后，我情绪才稍微稳定一些，擦干净嘴漱了口，沙哑着嗓子主动提议。

“......我下午要给雯雯办葬礼，就算只有只有一部分，我要办，我要让她马上回到我身边......！”

周阳一愣，拍了拍我的后背敷衍：“下午？

我下午应该是要去警局对接，不能明天吗？”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顾时！

我已经够纵容你了！

今天葬礼我没来是我不对！

我跟你和雯雯道歉，总可以了吧？！”

我后退几步说出了真心话：“我不要你道歉！

我要我的女儿！”

周阳还想再说，这时指纹锁又嘀嗒一声。

陈钰带着满脸的悲痛进门，看着我和周阳对峙一愣，脸上状似愧疚。

“对不起，顾姐，实在抱歉，朋友圈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女儿的葬礼！

只能现在才来祭奠！

你一定要节哀！”

我无暇顾及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我家录上的指纹，此刻听见她假惺惺的话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你还敢来？！”

言罢，我不等她应声就冲上去一把将她推倒，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还敢来？！

你算什么东西来参加我女儿的葬礼？！

我和雯雯都嫌晦气！

给我滚！”

“你有完没完！

冷静点！”

周阳上前一把将我从她身上扯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来的，尤其小龙马上要痊愈，我不该来刺激你的，对不起顾姐。”

陈钰捂着脸，眼泪落了下来，表面道歉实则满是得意。

我刚要提口气再骂，周阳怒吼着打断了我：“行了！

你不能因为雯雯的死就记恨陈钰和小龙吧？！

他们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是我没来参加葬礼！

要骂就骂我！”

我看着周阳的脸，发现他对雯雯竟然没有一丝愧疚，全都是对陈钰和陈小龙的偏袒，顿时怒从中来，一把就掀翻了茶几。

“滚出去！

滚！”

在他们愣怔的时候，我又拿起花瓶及手头能打砸的一切东西。

“都滚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们！”

“你简直是疯了！

我们走！”

周阳满脸阴沉地拉着陈钰离开。

我看着一地的狼藉，愣怔出神。

某一瞬间想哭，却发现今天已经为雯雯流尽了眼泪。

最后只能缓缓坐在地上，最后蜷缩着身体，用手臂徒劳地抱住自己。

叮咚。

这时，周阳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我恍惚拿过刚随茶几一起掉地上的手机。

“顾时，我告诉你，雯雯已经死了！

给我接受这个事实！

等你什么时候走出来，什么时候再联系我。”

我缓缓扯起嘴角嗤笑一声，沙哑着嗓子：“周阳，不会了，我不会再联系你了......”不出一会，陈钰也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是周阳陪着她逛街的照片，两个人牵着手，无不甜蜜。

自己女儿葬礼当天，没有一点丧子的样子，还在笑着陪初恋逛街！

“顾时，你最好一直接受不了！

这样我就能一直跟周哥在一起了，你保持一下？”

伴随照片一起来的，还有一句挑衅的话，看我已读不回，更加上一句。

“对了，你不知道吧？

是雯雯的心脏，救了小龙。”

我睁大眼睛，没想到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把真相说出来，不由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强忍住把手机丢出去杀了他们两个的冲动。

最后，我也没有回复她那句。

因为我怕回复之后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地疯掉！


丈夫带女儿逛街，转个头的功夫，女儿就消失不见。

第二天，对方送来一根女儿的手指，要求一千万，才肯放人。

我苦苦哀求对方不要继续伤害，回头找丈夫拿钱，丈夫却低下了头：“所有钱都投到新项目里了，没有多的钱给他们。”

朋友们也都表示爱莫能助，而没有收到钱的劫匪也果断撕票。

当看到女儿头颅的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一阵天旋地转就晕倒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医院，刚睁眼，就听见阳台的丈夫在打着电话。

“我让你们取器官，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动静？”

“我不想听你解释，现在马上把她的心脏送过去，阿钰的孩子如果再出岔子，我饶不了你！”

我呆滞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发冷。

女儿，是他害死的？

......“我他妈给你们的钱还不够？！

开口就要一千万！

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周阳怒骂着挂断电话，我微微侧头，看见他似乎往墙上狠狠捶了一下才压下火气。

下一刻，他就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语气又打通了一个电话，眉眼弯弯。

“喂？

阿钰！

对，咱们儿子有救了！

没事的，就是那边路上耽误了一点事，马上就到了，你别担心。”

我微微一愣，“阿钰”，可不就是他的初恋陈钰？！

对面似乎说了什么抱歉之类，周阳一摇头，深情开口。

“你有什么对不起顾时和周雯雯的？

要怪就怪她们命苦，正好和小龙血型匹配成功，这个孽就由我来做！

只要是为了你！

什么都值得！”

他为了让陈钰不那么愧疚，甚至不惜表示自己早就看不惯我们的女儿雯雯，解决了她也省得自己心烦。

我听着他的话，把最近的事情全都联系到一起，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怒火中烧。

他竟然就能那么害死我们的女儿！

女儿就不是他亲生的吗？！

他怎么就能为了陈小龙就干出这么畜生的事！

我泪如雨下，接连的打击让我神经几乎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

我早该知道的！

周阳早些年干的那些勾当根本就没有放下！

当年说什么金盆洗手跟我结婚，全都是骗我的！

他根本就是个畜生！

阳台的电话还在继续，我痛哭失声，强压住哽咽，捂住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

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些？！

我到底又做了什么孽！

绝望崩溃间，我不由想起雯雯和周阳的事。

雯雯从小就是个黏人的姑娘，五六岁也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

可是周阳从小就对她很冷淡，每天下班回来她过去怯生生地叫爸爸，他心情好才会应一声，心情不好更是找个茬就劈头盖脸的批评一顿。

久而久之，雯雯就有点害怕他了。

可当孩子害怕他的时候，他又指责孩子是白眼狼，他白给他这么好的生活。

雯雯......雯雯！

我一时间恨不得把周阳磨牙吮血，把他的骨头都捣碎了喂狗！

亏他前两天还突然要带雯雯去逛街，我还以为他终于意识到对孩子苛待，想跟她打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