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告知我妈病危时，她整张脸都拉下来。
“尿毒症？”
“程北齐，你编的还能像一点吗？”
“你妈人高马大，做了十几年的佣人都没累死，这会患绝症，演技未免太拙劣！”
痛意蔓延全身，可我还是努力地哀求，
“我妈是真的生了病，我求你帮帮我。”
可她充耳不闻，撕了我妈的检查单，甚至为让我死心，将我妈生病的消息公之于众，说她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
我妈重病缠身，又被网暴。
我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不知不觉，我抱起透明的双臂，那种在静置里等待死亡的恐惧，再次向我侵袭。
三天后，宋青染命令管家把我放下来。
她亲昵地抱着陆璟。
“待会他过来，我一定让他给你下跪认错！然后把他的肾取出来，好好给你补上，看他以后还敢欺负你。”
话落，管家慌张地跑来，
“小姐不好了，程先生没呼吸了！”
宋青染顿时僵置，我以为她意识到了我的离去，在为我失去生命而感到一丝愧疚或慌乱。
可下一秒，她却狠狠瞪向管家，
“慌什么！”
“挂了这么多天都还没学乖！竟学会装死了！”
她气冲冲地跑向天台，陆璟也紧随其后。
宋青染拿起长杆直直地怼到我胸口，
“姓程的你没完了？挂了这么多天你还不知好歹！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她拿着杆子一下接一下。
僵硬的尸身在空中来回摇摆。
凝固的血都被她用力戳得重新流淌。
管家拉住她的手，
“别打了，程先生好像真的死了。
宋青染像是发了疯，满是狰狞，“你是瞎吗？没看他眼睛还睁着？！”
“这种小把戏就想蒙混过关，不就是不想给阿璟捐肾道歉吗？好啊！我让你装！让你装！”
连续拍打了数十下。
直到拴着我的绳子从空中坠落。
尸体硬邦邦地摔在地上。
宋青染才傻了眼。
4.
我清楚的看见，她眼里透着一抹慌张。
是五年里我从未见到过的。
看着她小心翼翼走近，我的心突然提起。
她是不是就要发现我死了？
就要发现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了一具尸
齐！只要你下来给陆璟磕头认错，心甘情愿把你的肾捐出来，我就对你网开一面，让管家把你放下来！”
“不然…我不仅要你好看！我还要把你那个老不死的妈赶出去！”
老不死……
这就是她对尽心尽力，照顾她十年的人的称呼。
见我没有反应。
她索性拿起地上的杆子，使尽浑身力气朝我身体怼。
腹部十厘米的刀口还流着血水，宋青染一点也没在意。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受的只是皮外伤，可牵连的却是陆璟的命！他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见我仍不作声，她怒从心头起。
拿起杆子对准我的脑袋反复敲打。
就这样重复数次。
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尸臭味扑面而来。
宋青染才放下杆子，跑到一旁剧烈呕吐。
3.
一旁的管家走上前，试图将我降落探探鼻息，却被宋青染制止。
“既然他这么能装！就让他装！不知好歹的东西！”
“只不过挂了三天，就搞得这么恶心！程北齐！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管家颤抖着身子，支吾地想要说些什么。
宋青染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下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转头看着陆璟，
“阿璟你放心，三天后，我一定让医生好好给他消毒，捐出一个干净又完整的肾脏给你！”
陆璟露出一副恻隐，假惺惺地道，
“青染，这样子是不是有些残忍？他毕竟是你的丈夫…”
宋青染不屑地轻嗤，
“他算哪门子的丈夫，不过是个入赘的废物！要不是看在他能为你捐肾，我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我浮在空中，自嘲地笑了笑，居然想哭都没了眼泪。
五年如一日，我曾经为她倾尽所有。
虽然知道门不当户不对，可我仍旧拼尽全力。
为了讨她欢心，我日以继夜的努力工作，她随口提到的东西，哪怕跑遍全城也会为她弄来。
她生病时，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熬红了双眼也毫无怨言。
渐渐的，她也从最初的冷漠变得有了温度。
我以为她接受了，认可了我。
可
谢他？这都是他欠我们的！”
她嘴上嗔怪，看着陆璟的眼神却满含心疼。
仿佛一个不小心，陆璟会再次受到伤害。
三天前，陆璟因输牌欠了债，趁宋青染出国考核，拿刀逼我交出房产证。
“要不是当初宋家反对我和青染，你能有机会入赘？”
“呸！别做梦了！青染心里只有我，从始至终只有我！你不过是个替身，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锋利的刀刃划伤我脖颈，鲜血涌出，我却丝毫没有动容。
陆璟被我的反应吓到僵置，最终选择逃离。
可没想到他听到了我和医生的通话。
我妈尿毒症病危，急需一笔钱做手术。
无奈下，我拿了当初宋家给我的那份入赘金。
且只拿了入赘金。
可宋青染回来的时候，钱却都不见了。
这时，陆璟恰到好处的发了条朋友圈，
“若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你。”
“这辈子的遗憾，让我们下辈子补。”
文字的背后他@了宋青染，还配备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检查单。
宋青染顿时热泪盈眶，全然不顾把陆璟接回了家。
我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位置，眼睁睁看着她拥陆璟入怀，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管你的病多重，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怎么这么巧？
钱没了，他病了。
我妈得了尿毒症，他跟着也得了尿毒症？
可没等我说什么，陆璟一副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男儿大丈夫，北齐我不可以帮你隐瞒，输牌欠债没什么好丢脸，可你不能这么对青染，那些都是她辛苦赚来的血汗！”
宋青染的脸当即就黑透了，她容不得我解释，命管家将我绑到天台。
三米长的铁杆将我高高挂起。
“我真是眼瞎，为什么要让你入赘家门？当初要不是看你妈可怜，又以保姆身份说要一辈子伺候宋家，我才不会跟你这个癞皮狗！”
“你害了我家财尽失，害的陆璟没钱治病，程北齐，你真是该死！”
她满脸的怨恨，就好像现在，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
可惜，她不能了。
宋青染挽着陆璟的胳膊，站在距我尸身十米远的位置，
“程北
血水都干了。
却连被人发现的资格都没有。
宋青染小心拍打着陆璟，
“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要不是他偷了我的钱，你也不至于受罪吃这么多苦，现在让他捐出一颗肾给你，都是便宜他！”
“你放心，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周游世界，把你吃过的苦全都找补回来。”
她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深情与爱慕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对了，这几天他学乖顺了，连嘶吼都没了，估计是怕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就是要他尝尽苦头，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一瞬，即便成了亡魂，我也感受到了心痛。
没错，我是怕了。
怕到连自己的尸体都不敢看，怕到连黑夜将临都是一种窒息。
二十层楼高的天台，三米长的铁杆，我忍着剧痛去和捆绑我的绳子反抗，用最卑微的语气去恳求原谅。
我抓狂，求救，用最大力气抓住吊着我的绳子，以此来缓解勒到脱臼的手腕。
可到最后，回应我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宋青染那冷漠到近乎绝情的鞭打，
“只有你感受到绝望，才能体会陆璟生病时的无助，才能知道做人最基本的道德！”
鞭子一下接一下。
体力也在不断的挣扎中渐渐耗尽。
但求生的本能仍驱使着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活下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可所有的哀求在宋青染听来，都是罪有应得的狡辩。
她脸上的嫌恶也愈发浓烈，
“把他的嘴封上，省得胡言乱语！”
最终，我在垂吊和窒息中耗尽，连死，眼睛都未曾阖上。
2.
“阿璟，想不想看看，那个至你于死地的人怎么样了？”
“我猜他一定臭死了，吊了整整三天，连大小便都解决不了。”
她说着还在鼻前扇了扇，故意作呕的样子，好像真的见到了我的狼狈不堪。
陆璟红润的脸扯出一丝笑意，
“青染，算了吧，事情都过去了，等北齐出来我还是要好好感谢，谢谢他愿意把肾捐给我。”
宋青染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了毛，
“感谢？你脑子糊涂了？他把我们害成这样，婚房没了，钱也没了，你还想感
不会脏了你的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陆璟的肩膀安抚，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
陆璟满意的笑，从前害怕被戳穿的慌乱，此刻被得意与畅快所取代。
因为他笃定了宋青染在意他。
笃定她会为了他弃我不顾，甚至置于死地。
所以，即便他有一百个谎言，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毫无底线的原谅。
医院的走廊里，护士们纷纷捂着鼻子。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惹得宋青染大声呵斥，“看什么看！还不快找医生处理！回头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时间，你们负得起责吗？！”
护士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背上这莫须有的责任，又不敢公然违抗宋青染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找医生。
“不就是摘颗肾？也不是要他的命！你们这么唯唯诺诺的干什么！”
宋青染不满的抱怨，让医生护士身形一僵。
“宋小姐，程先生的血型是匹配，可他已经……”
医生指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还没来的及说完，就被宋青染尖锐的打断，
“别拿这些借口敷衍我，他必须把肾捐给陆璟，他欠陆璟的，拿命还都不为过！”
说罢，她不耐的挥手，让医生赶紧安排手术。
可我死了六天了，器官早已停止运作。
医生面露难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宋小姐，这真的不符合医学常理，尸体的器官没办法移植给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