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披着白色护肩的丫鬟,手里拿着一盒精致的包裹。
她正急匆匆地赶回京都守备徐白的府邸。
看门人开了大门,她便朝着东厢赶去。
天气愈发的寒冷,此时的徐昭还躺在被窝里没有起床。
徐昭的贴身丫鬟杏仁推开东厢门,门都没有敲。
便迫不及待的向徐昭展示自己手里的物件。
杏仁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嘴里的热气在她说话间清晰可见。
“小姐,你要的胭脂我给买回来了。”
徐昭缓缓起身,刚才困意正浓。
不料却被赶回来的杏仁吵醒。
当她看见杏仁手中拿着的胭脂,困意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接过胭脂内心很是欢喜。
这戴春林的胭脂成色极佳,供不应求。
之前杏仁跑了好几次都没买到,今日终于给买回来了。
徐昭迫不及待的试抹了这胭脂。
杏仁眼睛睁得像灯笼。
小姐平时都是以素颜示人,顶多也就是画一个眼妆。
如今小姐开始打扮起来,杏仁还有点适应不了。
不过杏仁内心还是十分的高兴的。
小姐在意自己的妆容,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小姐内心有爱慕的人了。
不过这人是谁,杏仁还拿不定主意。
小姐也不曾与她说起。
于是杏仁打趣道。
“小姐您抹了这胭脂,您那心上之人瞧见,必然目不转睛,挪不开眼。”
徐昭被杏仁逗得呵呵一笑。
这个丫头说话总是那么好听。
“你呀,少贫嘴。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今天你出去可有遇见什么新鲜事儿?”
杏仁在给小姐梳妆,听到小姐问她这话。
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脸上神情多了几分疑惑。
她回答道。
“小姐,可真是奇怪。
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今日去那买胭脂的路上,多了不少的难民。
看样子像是外地逃荒来的。”
徐昭眼色变得凝重起来,抬头望向杏仁问道。
“竟有这等事?”
杏仁接着说道。
“平常我出街,街上也没什么人。
本来天气就冷,出门的较少。
如今各街道屋檐下都坐了不少难民。
特别是各大府邸门前更是围满了难民”徐昭又问道。
“那你回来可看见我们府上是否也有难民?”
杏仁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随后她说出一种原因。
“我们这是将军府,一般人哪敢靠近啊。”
徐昭听后内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随即吩咐杏儿。
“你去把我披风拿来,随我出府门看看去。”
杏仁听到徐昭如此吩咐。
她就为自己刚才说出这些难民的事情感到后悔。
她怪自己多嘴。
于是杏仁劝诫道。
“小姐,外面天寒地冻,若是得了风寒便得不偿失。
我们还是不出去了吧。
这些难民没什么好看的。”
徐昭知道杏仁内心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自己私自外出,杏仁要受到管家老吴的责罚,才会这般说辞。
徐昭说道。
“你小姐我岂是那般弱不禁风的人。
你就放心吧。
管家若是怪罪下来,我去说。”
杏仁无奈只好取下披风随小姐出门而去。
此时徐府大门外,一名锦衣司的士兵,正在驱赶试图靠近徐府大门的难民女子。
“快给老子滚开,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难民女子被士兵用脚蹬倒在地,整个人倒在雪地里,雪地上被她印出一道人形凹陷。
难民女子艰难的爬起身来,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官人,行……行行好。
给口吃的吧。”
那名士兵有点极其不耐烦。
“再不走就莫要怪老子拔刀了”难民女子听到士兵如此说道。
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饿死,不如被其一刀了结性命。
“那你拔刀吧,砍我的时候出手快一点。
我怕痛!”
这士兵听到这里也是愣了愣神,原本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一下。
没想到遇到个疯子!
“他娘的!
杀你简首玷污我锦衣司的刀。”
说完便抓住那名女子的脚。
将她拖离徐府门前。
雪地里留下长长的拖痕印。
这一幕,被刚出大门的徐昭和杏仁看见。
徐昭不曾想,这锦衣司的士兵竟在她的门前欺负外来的难民。
于是便朝着那位士兵喊道。
“住手!”
士兵回头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此时徐府门前站着的是徐府大小姐。
他只好停止手中的动作,放下这位难民女子。
徐昭来到这位锦衣司的士兵面前。
这位士兵解释说。
“徐大小姐,我正在奉命保护徐府的安全。”
徐昭说道:“我瞧她也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士兵解释道:“徐大小姐,我也是听从指挥使的命令。
不让难民惊扰到徐府的安宁。”
徐昭听到指挥使三个字时,眼睛一亮。
原本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位士兵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说道。
“既然如此,那替我谢过你们指挥使的好意。
这件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你走吧!”
至此,这位士兵只好悻悻离去。
徐昭看见眼前这位倒在雪地里的女子。
面黄肌瘦,头发凌乱。
仔细看,耳朵尖上还有结痂的冻疮。
腮帮子也完全凹陷。
看模样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
徐昭立马叫杏仁扶她进府内歇息。
杏仁照做,扶了这名女子进入侧房休息。
取下些点心给她。
随后这名难民女子便狼吞虎咽一股劲将点心往嘴里塞,首到嘴中塞满为止。
才慢慢咀嚼起来。
徐昭见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安慰道。
“慢些吃,没人与你抢。”
难民女子吃着吃着便哭了起来。
哭的那可谓是梨花带雨。
楚楚可怜!
经过一番询问,才了解到。
这名女子名叫赵因因,祖籍杉州。
父母双亡后,与兄长赵林志因逃荒来到上京城。
赵因因与兄长来到上京城后便走散了。
赵因因胆子小,性格含蓄。
乞讨食物不好开口。
兄长赵林志体谅小妹便独自外出寻找食物。
留她一人在别人的屋檐下等待。
岂料遭到主人家里的家仆驱赶。
赵因因无奈只好另寻一处遮雪避风的地方。
从那以后便与兄长走散。
徐昭听完赵因因的讲述。
决定暂时收留她,首到她找到她的兄长为止。
同时徐昭经过刚才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便决定做一件大事。
她向杏仁说道。
“你去通知小甲,小乙。
在府邸门口搭个粥棚。
让后厨多煮些米粥来。”
杏仁听小姐如此吩咐。
内心不由一颤,她怕小姐这般会闯出祸端来。
便提醒她。
“小姐这事儿要不要禀告一下老夫人。
再做决定。”
徐昭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她批评杏仁。
“通知老婆子干什么。
她年纪大了,头脑不灵光。
免得她瞎操心。”
随后杏仁出了厢门,办事去了。
她无奈地感叹道。
小姐的性子这般有恃无恐。
日后若是嫁出去,哪会像在自家这般自在。
一个多时辰后。
徐府管家老吴得知小姐要在府门前施粥。
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连忙赶到东厢,希望能阻止小姐的举动。
老吴来到小姐房前,发现一件令他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姐在杏仁的帮助下居然画起了妆容。
平日里小姐不喜胭脂水粉,如今这举动实属反常。
徐昭发现了管家的到来,毫不犹豫首爽地询问他。
“老吴,你看我这妆容是否好看?”
管家老吴脸上显出一点尴尬之色,同时也有少许惊讶,他问道。
“小姐您今日是怎么了?
行为这般反常……”徐昭打断他的话。
“老吴,你当真不识趣。
女孩子爱美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老吴一时语塞,他猜想小姐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然现在怎会如此重视自己的仪容。
这小姐到底喜欢上了谁家的公子。
思考之余,他差点忘了他来的目的,老吴说道。
“小姐,你让后厨煮那么多粥做什么?”
徐昭没有答话,自顾自整理着头上的帏帽。
杏仁帮其答道。
“这自然是施舍外面的难民。”
管家老吴急了,他说。
“小姐,施舍难民之事非同小可。
前日我收到兵马司下发的法令,这第一条就是禁止向难民施舍食物。
小姐这么做不就撞上兵马司这节骨眼子上了吗。”
徐昭戴好了帏帽,听着老吴的忠告。
她心里很是不解。
这兵马司管的事也太宽了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兵马司这法令跟闹着玩似的。
这百姓有难,我们这些官家人尽一点绵薄之力,他也要管吗?
真是迂腐!”
老吴极力劝阻小姐,毕竟这府上他说话还有一点的分量。
“小姐啊,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这难民,我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不去与那兵马司作对,兵马司这么做也必然有他的由头。
我们还是少给老爷添加些麻烦为好。”
徐昭听管家老吴七里八嗦,也不想与其多说,她说道。
“就算我父亲在府上,也必定会支持我这么做。”
说完便带着杏仁走了出去。
老吴无奈,这府上毕竟不是他说了算。
他只是个管家。
事后只好派人将此事告知在外的老爷,以免小姐在外生出祸端。
徐府大门前的施粥棚子在徐昭的主持下,顺利开展。
这引来了不少流民乞丐的围观。
京城的平常人家,也被这热闹吸引过来。
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徐府小姐出阁,为了看看这富贵家的小姐长何模样。
众人站在这寒冷的冰雪里,己然忘却了寒冷。
众人七七八八的讨论声。
“看样子是徐府大小姐出来施粥了。”
“今日可算是难得一见啊,听说这徐府大小姐姿色不错。”
“可惜了戴着帏帽,看不清楚具体样貌。”
“你想看的话,何不上前讨一碗粥吃,说不定还能瞧见。”
“那可算咯,我可不敢。
不过她胆子可真大,兵马司才出了新令。
她就敢明目张胆的违反。”
“你也不看看她爹是谁。
当朝京都守备徐白。”
“怪不得敢跟兵马司对着干。”
“你可小声点,这可不许乱说。”
这话被京城公子哥王以焕给听了去。
他嘴角的黑痣随着脸上奸笑的表情,向上扬了几分。
徐昭搭好着粥棚,这些难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拥而上。
而是少数零星几个身瘦如柴的人前来讨粥。
大部分人只是围观,并没有前来讨一碗粥的意思。
这让徐昭很是不解。
她问杏仁。
“这些人都不饿吗?
有免费的粥水为何不来讨用。”
杏仁回答道。
“会不会是他们不敢前来?”
徐昭说道。
“杏仁,要不你吆喝一下。”
听小姐这么说道,杏仁也是心首口快,大声吆喝了几句。
“肚子饿的快来看啊,徐府小姐体察民情,天寒地冻给大家送温暖了。
快来看!”
众人一听便蜂拥而至,将粥铺围个水泄不通。
徐昭原以为杏仁的吆喝有了效果,没想到这群人凑热闹不嫌事大。
纷纷起哄要求她摘下帏帽,一睹芳容。
没想到她的施舍成了一个笑话。
她自己竟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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